日子转眼到了年三十,新年里敌人的进攻反而越发疯狂了。
伤员一批批从前线送过来,白雨竹整整忙了两天没有合眼,整个眼眶和面颊都凹陷下去,声音嘶哑到说不出话。
没有人知道前线的战事如何,只是知道这场仗打得非常惨烈。
炮火声不断响起,震的大地都在颤抖。不断有伤员送来,不断有人死去,在忙乱中白雨竹甚至都无法感知这些有多残酷。
“把药给我!”白雨竹一边喊着一边伸出手,可是却久久没有回应。
“傻站着干什么!把止血药给我啊!”她急得大吼起来。
“白医生……没有药了……”助手说着眼泪滴下来。
白雨竹脑子“嗡”了一声,推开他疾步奔向药柜前。
是的,没有了,什么都没了,甚至连用被单撕成的绷带都没有了。
她傻傻地站着,没有人教过她一个医生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该怎么办,就像没有人教过一个战士在弹尽粮绝时还可以做什么。
她整个人像垮了一样瘫坐在地上,四周是还在不断送进来的伤员。
就在此时,段瑞刚背着一个战士闯进来:“快,快救救他!”
这是自己的警卫员小梁,跟他一起出生入死了许多年,说是上下级,实际像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一颗炮弹砸来,他扑到段瑞刚身上,自己被炸断了一条腿。
白森森的骨头露着,血肉模糊甚是恐怖。
白雨竹抹了一把眼泪,检查了小梁的伤口,然后解开自己的衣服将贴身的衣服一把拽下来,撕成一条一条。
她给小梁止了血,却无药可用,段瑞刚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咬牙转过身又往阵地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炮火声终于慢慢淡去,伤员也不再送来,白雨竹只能坐在简易病床前用温水擦拭着小梁的脸颊。
她记得这孩子的笑容,他才十七岁,每次段瑞刚跟自己说话时他都会找借口溜掉,然后露出一种狡黠的笑。
她想救他可是无能为力。
他需要输血,需要有西药消炎,可是她却连基本的消毒都做不到。
“姐,你别哭。”他的脸色苍白,笑得却非常灿烂。
白雨竹拉着他的手哭得更凶了。
“姐,我求你件事呗。”他的声音颤抖,呼吸都用尽力气。
“你说!”
“姐,我走了之后,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我们连长啊?”他笑得像个傻子。
白雨竹一愣,他像个小孩做了坏事一般龇牙乐道:“不是这种照顾,是……你懂的!”
白雨竹“噗嗤”一下乐了。
是的,她懂的。
没等她说话,一大帮人都冲进了院子里。
战斗结束了,各个连的连长和指导员全都来看自己负伤的战士,一时间乱哄哄。
段瑞刚浑身全是泥土,就像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他身上挂着彩,头上缠着破布,不等白雨竹说话便焦急地喊道:“小梁怎么样?”
小梁听见自己连长的声音想探身起来却做不到,只能徒劳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