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不少。”清吟笑盈盈地说道。她笑起来时,脸颊两侧有深深的酒窝。
蚩尤很少见到母亲有这般笑容,在他印象中,母亲一直是冷漠、疏离的。
此时,清吟的笑容,倒是感染了蚩尤。
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是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但是母亲。倒是没什么变化。”
清吟苦笑一声,“怎么会呢,你长大了,我便老了。”
蚩尤摇了摇头,“不,母亲跟以前一样年轻。”
这倒是蚩尤的大实话,清吟确实不显老。
“或许是因为,我每天吃喝玩乐,对世事关心甚少,苦恼也少。”清吟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嗯!这茶倒是不错,柯婆婆,明儿再泡一壶。”
柯氏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蚩尤望了一眼那茶叶,说道:“这茶叶,是上等的龙井,因产量少,贡品不多,也就父王那儿留了些。此前我去找父王,问他讨要一些此茶叶,他只说自己喝完了。”
清吟那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迟疑了一瞬,方恢复自然。“既然,你喜欢,那便拿一些去喝。柯婆婆”清吟说道。
蚩尤忙打断道:“不,不用了。母亲留着自己喝吧。”
因突然提起了已故的老九黎王,气氛突然降至冰点。
“母亲,”蚩尤迟疑地说道。
“什么?”
“您恨父王,是吗?您讨厌我,对吗?”他的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真挚,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怎么会呢,没有谁会讨厌自己的孩子的。”清吟依然是一脸柔和。
“呵,那为何多年,你都忍心,对我不闻不问?”
清吟回之以淡淡的微笑。
“嗯?”蚩尤执着于一个答案。
清吟叹了口气,“怎么?今日你来,是哭诉?抱怨?还是什么?”
蚩尤“哈哈”笑了,“若是哭诉、抱怨有用的话,我小时候,也就天天撒泼哭闹了”
清吟自认,确实,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没有陪伴他长大,没有给予他母亲应该给的关怀。
起初,小蚩尤会像牛皮糖一样,热情地贴着清吟。
后来,小蚩尤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便开始发脾气,质问、哭闹
最后,小蚩尤再也不哭着强求些什么了,对于母亲的陪伴,也不再执着,似乎也就习惯了一个人自我相处。
坐了一会儿,蚩尤起身,只说朝堂还有事处理。
临了,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大概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吧。
一个世人所看重的仪式,或许,在母亲眼中,根本就,一文不值吧。
转眼,日子就到了登基仪式那天。
蚩尤穿着玄色的宽袍,手持着象征权力的手柄,站在祭天地诸神的祭祀台上,众目睽睽之下,郑重地磕头行礼。
他面无表情,心情亦是毫无波澜。
此时此刻,他居然想起了姜柚。如果她在的话,如果他们的关系还一如从前那般。
那么,此时,她一定会站在台下,为他欢欣鼓掌。
他会不屑地道一声:“登基这种小事,无需激动。”
而后姜柚一定会立即反驳道:“怎么能算是小事呢!这对你来说,可是一件里程碑式的事件!”是的,她一定会这么说的,她总是大惊小怪。
有一次,蚩尤十五岁生日那天,姜柚端着一碗糊掉的面条来找他,强迫着蚩尤吃面条。
蚩尤懊恼地反驳道:“生日有什么好庆祝的!我从来不过生日。”
也没有人记得,没有人真心地,想为我的出生庆祝。
姜柚立即将蚩尤的头狠狠压向面碗:“以后每年都要过生日!我会每年记得的!十一月二十五,我给你庆祝,为了表达你的感谢,你,必须,把本公主亲手做的面条,吃完!”
怎么就突然想起了这一幕,蚩尤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
说起来,蚩尤与姜柚失去联系,是自从蚩尤带兵攻打神农边境之后。
以前,蚩尤给姜柚的密信,姜柚都会回复。
自从挑起战争之后,蚩尤也给姜柚写过几封信,却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他知道,她在生气,态度也很决绝。
但这一切不可避免,蚩尤迟早都要攻打神农的,或早或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礼毕。
在场九黎部落的每一个人,都下跪磕头,拜见新的君王。
因为蚩尤将九黎部落的权力,攥在手里,攥得死死的,故而,登基仪式十分顺利。
即日起,蚩尤便正式成为九黎部落最高的领袖。
大荒之内的每个人,都听闻了这个消息,当然,也包括了姜柚。
这一日,姜柚一行人已到达了雎阳。
雎阳是个大城,士兵们在城外扎营,伯荼带着一些贴身的护卫,同姜柚、少钦、皖天北一道,寄宿于城内最大的客栈。
这座客栈十分豪华,分为前后两幢,前一幢楼有两层,是为酒楼。后一幢楼为三层,是为客房。
他们四人正坐在二楼酒楼,靠南的窗边,一个包间中,进晚膳。
或许是因为隔壁包间的人,谈论世事的声音,过于嘈杂,又或许是因为这座酒楼的隔音效果很差。
总之,姜柚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谈论声音。
“诶,你们听说了吗?老九黎王前段日子死了,他的大儿子蚩尤,已经登基为新王了!”
“当然了!而且我听闻啊,这个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