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初至,伯荼睡意毫无,索性一大早便起床了。
姜柚依然呼呼睡得香甜。
伯荼也不想打扰她,悄悄起身,轻轻地离开了房间。
出门第一件事,他便是去寻谷夏,询问昨日乞丐一事的进展。可谷夏竟是不在房内。
客栈楼下的大厅,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坐着吃早饭了。他们正对于昨夜忽闻女子尖叫一事,议论纷纷。
“听闻昨夜有cǎi_huā贼,进入了一名女住户的房间。”
“据说那cǎi_huā贼武功高强,那名女子身边有许多侍卫,都没防住那小贼。”
“莫不是昨日入住的那一队人?看装束像是大族世家的子弟。”
伯荼走下楼,穿过大厅,揉了揉眉心,心中暗自感叹“流言的威力”。
还好他们这一路上隐藏得甚好,没有使用任何暴露身份的物品,言行举止也比较谨慎,故而没有人猜到,这队人马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农氏公主,和有熊国大皇子。
此前,因为姜柚在第一次纳征之礼上,无故缺席、失踪一事,神农公主的大名已经在大荒之内,传得沸沸扬扬,许多关于“姜柚逃婚”、“伯荼被拒”、“神农有熊即将反目”的谣言,在每个角落肆意滋生。
时人颇喜欢点评讨论政事,颇有指点江山的风气形成。
这种风气,就像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
伯荼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时,少钦走下楼来,在伯荼的对面坐下。
“昨日一事,进展如何了?”伯荼想起昨日少钦也是跟着谷夏一道去审问的,便如此问道。因着大厅人多嘴杂,伯荼不愿暴露身份,故而将“王叔”二字的尊称给省略了。
少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饮了一口方道:“我放他走了。”
“为什么?”伯荼一脸不可置信,“你这是放虎归山!”
“我昨夜勘察过后院,那屋子的北窗,其方位正好在后院的假山上方。确实是谷夏布置守卫时,忽略了这一点,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从假山上,翻入屋内。而且”
少钦饮完杯中的茶水,道:“而且,那乞丐确实,没有武力,也没有灵力。”
伯荼听着少钦的分析,点了点头,“真是后怕,还好潜入的只是一个偷吃东西的乞丐”
少钦严肃地点头表示认同,“她没有怪罪吧?”
伯荼意会到,少钦口中的“她”,指的便是姜柚,于是回道:“那倒没有,她”
忽的,伯荼想起,昨夜,姜柚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居然还能倒床就睡着。这样的性格,真的是,十分令人堪忧啊。
此次事件,便由谷夏停职待命,罚俸禄半年而结尾。但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担任本次队伍的领队之前,谷夏依然坚守岗位。
待姜柚起床,所有人都已经收拾妥当,整装待发,眼巴巴地候着公主出门,等待良久了。
其实,“公主”也早已梳妆打扮完毕,所有人等待的,不过是伯荼的一个贴身“小厮”罢了。
偏偏那“小厮”架子还极大,明明无需抹胭脂,无需施粉黛,换身衣服,梳个头发,就能出门了。
她倒好,慢条斯理的,磨磨蹭蹭的,拖到巳时,车队才缓缓从客栈出发。
行至柘城的城门口时,一个清秀的少年拦住了车队的去路。
领路的谷夏,自然是认不出这个少年,就是昨日夜闯公主闺房的乞丐。
“来者何人,不要挡道,速速让开。”谷夏对着少年呵斥道。
少年白了谷夏一眼,没有理会他。
谷夏的怒气,腾得冲上脑门,“无礼之徒,来人,拿下!”
几个士兵们走上前,企图将少年拖到路边。少年倔强地反抗,张牙舞爪,拼命挣扎。
少钦和伯荼均好奇,车队怎么堵了这么久,便下车查看,姜柚也跟着上前围观。
“此少年是谁?为何要拦着我们的车队?”姜柚问。
“怎么看着好生眼熟?”伯荼道。
“他就是昨日那个乞丐。”少钦回道。
“什么?!是他!不对啊,昨日还衣衫褴褛,今日怎如此好看了?”姜柚感叹。
伯荼斜睨着姜柚,“好看?就那皮包骨头的样子,你觉得他好看?”
“对啊,就是长得好看,怎么了?”姜柚抬起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少钦不理会那两人的嘴舌之战,越过几层士兵,走到少年的面前。
“行了,放开吧。”少钦负手而立,淡淡地道。
几个擒拿住少年的士兵,闻声便松开了手。
少年气呼呼地掸了掸衣袖,收拾好衣襟,抬起头,桀骜不驯地望着公孙少钦。
“你,所为何事?”少钦问。
“我,我无处可去。”
“哦?所以呢?”
“所以,想问公子,不知是否需要侍从、仆人?”
“呵。”少钦忍不住笑了,第一次见到如此理直气壮地,前来求收留的。
“不好意思,暂时不需要招纳侍从、仆人。”少钦依然温和地回答。
“那什么时候需要?”少年追问。
“什么时候都不需要,你没听出来,我们家公子的意思就是拒绝吗?”姜柚挤到少钦身边,抬起下巴,嚣张地说道。
少年没有理会姜柚,而是望着少钦,再次问道:“什么时候需要?”
“恭喜啊,黏上一块牛皮糖。”伯荼拍了拍少钦的肩膀,满脸同情,欲拽着姜柚往回走。
姜柚坐回马车里,一脸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