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本公主惊吓到你了”师攸宁冷着一张小脸问。
虽然面上挺端得住,但她心中其实有方,若不是如今干业务干的挺熟练,加之身上的衣服虽然陈旧些,但就着宫灯还能看出是公主的服饰,师攸宁都以为对面的少女才是公主了。
小宫女被问的喉咙一梗,若是这宫里随便一个贵人问这一句,她早就机灵的跪下请罪了,可眼前这个是陛下遗忘,皇后娘娘不喜的十三公主,贵妃宫里的八哥儿活的都比这位精细,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被师攸宁沉声质问吓唬了一跳的小宫女过神,心头火起,直言道“公主殿下说笑,入夜了天凉,您还是殿歇息吧,若是感了风寒,又要怪奴婢伺候的不精心”
话虽说的齐整,但小宫女拿腔作调,下巴颌是恨不能顶到天上去,暗地里是腹诽了一大串。
腹诽什么呢,明明今日不该她当值,可那些大宫女们都说静妃活不过今夏了,不是多懒就是去走门路调宫室,竟仗着年长打发自己来十三公主处值夜,偏生这位公主这般不省心,大半夜的在外面游魂似的晃荡,真是讨人嫌
师攸宁不会读心术,但这小宫女阴阳怪气的模样倒是让人叹为观止,这身体约莫是营养不良,不单瘦弱个子也不高,静默的听小宫女说话,倒像是听训斥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往日里听见风吹草动就哈腰躬身的小可怜,此刻身板单薄归单薄,但腰杆子挺的却直。
“说完了”
小宫女拎着宫灯欲走,便听到比自己还矮一头的少女道,声音淡的似乎要被夜风吹跑,可却似乎带着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当然,这不一样小宫女只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后又敷衍的半福了福身,撅着嘴道“公主若是没别的吩咐,奴婢这便去了。”
“你不是说来伺候本公主,怎么现在倒要走”师攸宁问道,虽然觉得欺负未成年少女有些不地道,可是她如今是小一只的未成年,捍卫尊严与地位显然重要些。
“今日不该奴婢当值,公主若是有吩咐,若是能稍待的,明日再寻人吧”小宫女声音拔高了些,言语带着浓浓的怨气,末了还小声嘀咕道“又没有托生到皇后娘娘宫中,倒是挺会差遣人”
话音落,她面颊上已挨了一耳光。
动手的十三公主人小手劲也不大,小宫女疼倒是不疼,可屈辱和愤怒却火烧一般旺,捂着脸怨恨的质问“公主这是做什么,不怕奴婢到皇后娘娘面前告你苛待宫人吗”
这宫女此言却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要说她了,便是她上头的大宫女,大宫女上头还有掌事宫女,远远见到皇后的仪仗那都得避开的,掌事宫女上头的女官倒是有资格请见,可资格和机会却并不是一事。
“混账东西”师攸宁斥责道,干脆利落的又是一脚,出气倒是真出了气,只因为身高的缘故只踹在了这宫女的大腿上,未免有些不美。
那宫女往后退了一步,又惊又吓又怒又狐疑,这十三公主平日乖的兔子一般,今天怎么凶成这样,是撞邪了吗
师攸宁却不知这宫女内心戏多成这样,捂了捂饿的抽痛的胃部,火气一阵比一阵旺“一个贱婢,竟敢出言威胁本公主”
说话间,她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欺身上去将那宫女压在地上,一肘制着她的脖颈,一手将那簪子在宫女的脖颈上来比划,吐字清晰道“云照国公主一共一十八位,本公主虽不得宠,可若是没了命,你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陪葬,可这深宫若是少上一个宫女,你猜,会不会有人追查”
簪子尖锐而寒凉,在皮肤上划过的感觉就像是有毒蛇在游移一般,原本巧言令色的宫女脸色青白变幻,终于露出胆怯来。
像她这样的小宫女,还没有御花园里的花金贵,平日里外头受了气,也只有言语刻薄几句十三公主这个懦弱主子才能舒缓舒缓,时间长了她竟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
师攸宁见她服了软,起身将发簪稳稳当当的插了方才发间的位置,淡淡道“滚起来,犯上无理,自己掌嘴二十”
灯笼已经在方才宫女被打时落地熄灭了,冷清苍白的月光下,脊背挺直的瘦弱少女明明还是那个人,但不知何时已完全摒弃了素日的懦弱与瑟缩,黑黝黝的眼泛着冷冷的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令人不自觉就畏惧和服从的威仪。
宫女爬起来,昂着的下巴终于收了正常的位置,甚至谦恭和谨慎,老实道“是。”
夜风游荡过黑夜,拂去树木的枯枝败叶,在这寂静中,一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出很远。
当然,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个活物出来看看热闹,师攸宁便知宿主以往过的是什么日子了,怕是平日里都是被丢在这宫殿中自生自灭的。
宫女掌嘴完了,师攸宁吩咐道“带本公主去母妃的寝殿。”
因为云照国先头有公主入仙门修行的例子,是以公主们的荣宠便很不一般,稍大些还会有自己独自的宫殿,甚至比妃嫔的修葺的还要华美。
当然,曲零露这个倒霉公主并不属于此例,分配给她的宫殿不单简陋而且偏僻,是以师攸宁迈着两条断腿着实走了不短的路。
走路还是其次,关键是饿的抓心挠肝,也不知宿主之前被饿了多久,师攸宁原本想让小宫女雪柳先去准备些宵夜,又惦记着宿主临终的嘱托,想着先看看静妃再说,要不总觉得不安生,是以到底强忍着往静妃宫里去。
出了自个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