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惜君被带入慎刑司的同一日,太后一连遣了四个太监来请萧引之往寿康宫。
萧引之命李为前去,令他如实回报吴惜君犯下的滔天大罪,弑君即谋逆,即便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即使吴惜君用药只为一夕之欢,可那药刚猛霸道,太医已经诊断过,龙体因强行动用真气的原因损伤不轻,如此,这件事的性质便十分严重了。
寿康宫,太后听完李为的话,瞬间便似苍老了许多。
“太后,”李为安慰道:“您也别太过担忧,陛下还说了,他记得曾对您的许诺,会留吴小姐一命,吴家满门亦不会损一人。”
“不,你不懂。”太后摇摇头,挥挥手让李为退下了。
没了外人,太后保养得益的手蒙住面颊许久。
站在她身侧的钱姑姑默然不语,她知道太后是将吴惜君这个侄女当做亲生女儿来养活的,更明白以吴府里男丁们趋利避害的做派,陛下饶了吴小姐一命又如何,府里为着不连累己身,定然会千方百计的要了她的命!
不知是不是因为还有一月便是大楚帝王大婚之期,朝野后宫都忙的脚打后脑勺,是以吴惜君被从慎刑司拷问过后,便直接关进天牢,竟再无人问津。
师攸宁觉得这事有古怪,天牢那是什么地方,王公大臣、宗室贵胄,等闲的错处还进不去呢,用来关吴惜君,实在是太降天牢的格调了。
她好奇心重,还特地问过萧引之,可楚帝陛下只笑而不语,倒是时常对自己即将娶进门的皇后动手动脚,后来师攸宁便长记性的不问了,不过倒让龙凤册记得时常查看,没了王屠户,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王楚帝萧引之陛下屠户:……
景宣元年,三月十八是个大大的吉日,是日晴空万里,春风拂柳,最宜嫁娶。
这一日,是师攸宁嫁给萧引之的日子,拜祭过大楚宗庙后,师攸宁接过代表皇后的金册凤印,栖在她肩头龙凤册飞旋于空中,红底的书页飞速翻动,最终停留在记载萧引之龙凤姻缘的那一页,其上凤舞龙旋的光影经久不息。
当然,这样玄妙的场景只有师攸宁一个人能看得到,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师攸宁似乎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像是幼鸟破壳那般被敲击出了个孔洞。
恍惚间,她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一帧画面,浩荡翻腾的云海之巅,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似乎在遥遥望着她。
那人影面目不可辨认,可似乎周身都笼罩在固执与孤独之中。
无法以言喻之的心情像烟花绽放般充满师攸宁的心腔,似喜似悲似眷似怨,让她禁不住呆愣在原地。
“茵茵,是太过疲累了吗?”
与师攸宁并肩而立的萧引之怜惜的问道,帝后成婚之礼相当繁琐,凤袍凤冠虽然华美非常但重量也不轻,他的皇后身量纤细,今日可是遭大罪了。
“……无事。”
师攸宁摇头,心道大约是最近话本子看多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
这大庭广众的也不好揉脑袋,她不着痕迹的往萧引之身边微靠了靠:“怕凤袍穿着不美,早膳未敢多用,若是一会儿撑不住晕过去,陛下可得接着点。”
同样着如火喜服的楚帝陛下哭笑不得:“皇后若欢喜的晕过去,那真是大楚立国两百年来的头一位,怕是要名震天下。”
“不是。”师攸宁狡黠的眨眨眼:“名震天下算的了什么,只是怕脸着地,天下人岂不要同情龙章凤姿的陛下娶了位丑皇后!”
“……”楚帝陛下顿了顿郑重道:“事关重大,皇后万万不可晕过去。”心中却想,傻丫头,朕倾心于你,岂是单纯的为着皮相。
不过,这些话却不需说出来,反正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
帝后在高台上说着悄悄话,广场上跪了一地的百官不知道,可在高台下各居一边的周全与李力两人却瞧的清楚,对视一眼,皆忍不住为十几年前与爱人天各一方的上一代帝王喟叹和唏嘘,更多的,则是对新帝与新后的祝福。
有情人终成眷属,幸甚!
成婚后的第二日,萧引之吩咐人将自己在明德殿一切用度全部打包塞进了明仪殿,明德殿则完完全全成为了处理政事的地方。
至于为何在成婚第二日才打包,楚帝陛下表示,没有什么事能比洞房花烛夜更加重要!
景宣元年的前半年过的飞快,西狄前年冬日大雪冻死牛羊无数,又兼与大楚一战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想着在大楚边境打些秋风,可新帝权柄在握作风刚硬,早早便呈兵边境,来犯者无不被揍的屁滚尿流。
最终,西狄老老实实的缩回了老巢。
彪悍的西狄都怂了,大楚四方的小国更是称臣纳贡的简直不要太殷勤,兼之大楚国内没什么大的旱、涝、虫灾,一时间正是难得的太平盛世。
百姓闲着乃安居乐业,可朝堂里的百官闲下来了,便开始操心陛下的后宫之事。
没办法,帝后成婚都三月有余了,愣是一个旁的妃子都未进后宫,皇室后继无人,怎能不令人心焦?!
十五日一次的大朝会上,御史张浅出列奏请此事,上述大楚历代列祖列宗如何开枝散叶,下数若是皇室凋零,大楚日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问题与危机,最后总结陈词,大意乃是,陛下,您该多多播撒甘露,好早日延续后代,最好是延续一打,这样才能从中挑选出最好的继承人。
萧引之也知,张浅的奏本不无道理,后继无人的确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