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一下子竖起耳朵,抬头和程昭对视一眼。
程昭道:“你见过?”
“自然见过,哈哈,小友不必紧张。老叟从前在庙里待过,这些妖啊怪啊的,也跟着方丈见识过不少。
这女恶鬼刚来的那年,老叟自视过高,想要凭一己之力除了她。却不想那女恶鬼道行不浅,老叟的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坏的。
那一次老叟差点就死在女恶鬼手上,是山上那只鼠妖相救。老叟这才活了下来。”
“吱吱吱!”
“黄毛说原来你一直知道我们的身份,你不怕吗?”程昭翻译道。
老翁慢慢坐下来,望着窗外可见的那片废墟:“怕什么?人啊,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可怕了。只要心中存着善念,是人是鬼还是妖,又有什么分别?”
“是这样吗?”
程昭抬手置于心口,感受着它一次次跃动。
如果说以往的日子,程昭过的毫无目的,那么从这一刻起,他想为了这颗心活着。
……
随云庙;
方丈云无涯夜观星象,浑浊的眼里映出一片璀璨星斗。
云无涯身侧有一青年,仪表堂堂,气宇轩昂,此时也同方丈一样仰望苍穹。
“崇野,你可看出些什么?”云无涯虚抚着长须,神情淡淡。
崇野凝神以望,而后右手搭左手,以食指指尖触及雀跃脉搏,屏息道:“方丈所极,星罗万象。崇野不过学了区区皮毛,实难窥看一二。”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称方丈。”
“是,师傅。”
云无涯又道:“不必自谦,你自幼聪颖,这观天之术和你师兄不遑多让。”
“…不敢和师兄相提并论。师兄是随云观数百年来难得的天纵奇才。若有师兄一半天赋,崇野便心满意足。”
“哈哈……为师当年不过随口一说,你倒是记在心里了。”
“师傅所言,莫不敢忘。”崇野偏转身子,面对向无涯。
与此同时,执起盒中黑子落下,霎那间黑子呈合围之势,胜败分晓。
云无涯面色如初:“好棋。”
“多谢…师傅自幼栽培。才有崇野今日。”崇野抬手施礼。
云无涯抬眼,指着满天星斗道:“天地星罗皆放光华,齐聚极天繁华之象,乃祥瑞之兆。”
“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康乐。正如师傅所言,大吉大祥。”崇野点头附和。
“崇野,你虽不是随云庙弟子,可你该学的为师教的半分没少,可为师当年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府君沉眉道。
崇野转念,再阂首:“星辰莫测,瞬息万变,莫以稚眼定乾坤。”
“你且再看。”
崇野闻言,再仰望苍穹,眼底满是点点星光。
“为师说过,北极居紫薇,一日北辰,天之尊星。纽星天之枢。天运无穷,而极星不移……”
崇野陡然瞪大眼,骇然道:“师傅,北辰暗淡,天枢何在?”
“不错,一点就透。”
崇野收回目光,惊惧尚不能掩:“为何?我看不到…看不到…”
云无涯摇头:“不止你,天下之人皆不可见。”
“师傅你也……”崇野仔细盯着方丈的眼睛,可他的双眼愈发浑浊,里面竟是什么也没有。
云无涯沉默良久,终是道:“北辰乃天之尊星,如今星隐,星斗璀璨,只会各放光华……”
“那会如何?”崇野按住胸口,那里有什么跳跃的就快要冲出来。
“天之大兴之兆。”
说完这话,云无涯脸色瞬间灰败,接着道:“物极必反,耀之极至,妖之将至。”
“什么会?师兄他——”
……
接下来的几日,老翁白天都会在村子里清理废墟,程昭有时候会帮忙,更多的时候会坐在村口的桃花树下研究那本黄皮册,顺便——
呃,思考鬼生。
黄毛伤愈,却一时变不回人形,整日里被闻讯赶来的花栗鼠们追的满山跑。
这一天,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小友,你快来?”
废墟之间传来老翁的喊声。
程昭快速起身过去。经过几天的清理,凤凰村中央已经空出了一大片。
而老翁此时就站在一个石碑前面。
“怎么了?”
老翁回头,有些激动:“小友,快,你快来帮老叟看看上面的字。”
程昭走近,这块石碑形状古怪,最上面已经风化呈椭圆形,而下面颜色逐渐加深,尤其是最底层摸过去还带着一些潮湿。
“这上面的确有字,只不过清理出来的只是半个……”
老翁小心的摸着石碑上的字样:“老叟在这里近三十年,可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石碑。小友可认得这石材。”
“我不——这是黑金砂石。”程昭脑子里又蹦出这几个字。
果不其然,那本黄皮册子上也出现了黑金砂石的描述。
难不成,这黄皮册是用来解答疑难杂症的?
“黑金砂啊。”老翁有些意外:“老叟年轻的时候听方丈讲起过,天楚的随云庙里,有一块土地,连着一位大师的住处。那条路就是黑金砂石铺就的。走在上面的人啊,若是从前做了亏心事,就会在上面看到一些可怕的事。”
“什么可怕的事?”
“这个老叟不清楚,方丈也没讲,只是说那些看到的人,大多都疯魔了,再不敢到随云庙去。”
“能让人疯魔的,该是邪物吧。”
“哎,不可胡说。随云庙那样的地方,有神佛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