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攀上屋檐,遥光回到了城守府。
房间一盏灯,暖融融的光晕从薄窗透出来,印出女子窈窕的轮廓。他在园子里望着,便是这样一个模糊的影子,都可以拨动他的心弦,令他心生欢喜。
城楼上的一点躁动难安,很快融化于心底。
有她在,陌生之地亦有熟悉的温度,月夜不复寒凉。
他弯唇微笑,目光一柔,飘进了屋子。
灯光底下,安宁正以手撑颌,另一手摆弄着一面镜子。那镜子花纹繁复古朴,镜面如一轮圆月,看去有几分眼熟。
“在做什么?”
他声音很轻,但安宁出神太久,没回过劲来,似被他吓了一跳,镜子从她指尖划过去,掉到木桌上。镜子边缘锋利,将手指刺出一个小口子。
她秀眉一蹙,转头嗔他道:“怎么回来了不出声。”
遥光也未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探身揉了揉她的手,语气更轻,道:“吓到你了?”
安宁怎会怪他,摇了摇头,道:“是我不小心。”
她将镜子重新捡起来,递给他,偎在他怀里,言道:“还记得这个么?”
镜子的背面露出来,就不只是眼熟了,夔纹和结迦座仙人像,此物是上古奇珍洞天镜,数月前她从孩童白舟手里拿到的东西。
“怎么突然想起这镜子?”
安宁眼眸微亮,道:“我听说洞天镜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全因它能窥探天机。”
这也是她当时为何要得到这面镜子的原因,洞天镜内含法力鬼神莫测,传说可以从镜中看到未来,但她拿到时,无论用何方法,镜子始终没有反应,她无奈之下就将它放进了锦袋,时间长了都忘记有这么一个宝物了。
今日想起,还是因着云泽的一句感慨,他说世事难料,猜不到未来会如何,转念她就忆起这面镜子来。
“这镜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会不会是和神器在一起的缘故?”遗忘的久了,她都记不清自己将这东西和神器放在一处了,待拿出来看到变化,才后知后觉。
遥光道:“洞天镜是上古遗留的法宝,与神器相呼应也解释得通。”初见此物时,镜面乌黑,背面的纹路锈迹斑驳,一塌糊涂,几乎无法辨认,眼下所有的刻纹显示得清楚,镜面弧度圆滑,光洁透亮,与从前完全两样。
“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安宁叹了口气,怪可惜的道。她方才举着镜子照了好半天,镜面显示不出她自己的影子,也没有无脸仙君的,令人心痒又着急。她当然是有私心的,一面好奇是不是真能望穿未来,一面雀跃的想着,兴许能早一点见到无脸仙君真正的模样,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结果……太没用了,她一时气恼,将镜子丢在桌上。
“如果镜子没有影像,会是什么意思?”她卷在遥光身边,问他道。
遥光抚了抚她的发,神情说不上凝重,但确实也不大轻松:“你想知道?”其实他是怕说出来吓到她。
安宁好奇的微睁眸子,道:“真有所指?”
遥光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道:“不存于六界之中。”意指非寻常原因去世,听起来和掉入忘川,魂飞魄散是同一种。
安宁身子霎时一僵。
然后飞快的从遥光怀里蹿出去,抓起镜子就往外扔,能扔多远是多远。
太过分了,原以为占了便宜,没想到如同诅咒一般,这怎么得了。
遥光轻叹一声,将她一并连着镜子捞回来。
“镜子坏了。”她在他怀里想了一下,抬起头认真的对他说道。
“嗯,是坏的。”他看着她的眼睛,亦认真的道。
妖与仙都无年岁限制,如无意外定会长生不老,他们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岂能被这镜子吓住。
她想伸臂抱他,但终归碰不到,于是安静的蜷在他的气息里。
镜子落在窗边的矮桌上,柔光温和,静寂无声,然而就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边缘,一滴血顺着纹路缓缓滑到镜面,被光洁的镜面吸了进去。
半夜三更,安宁被疼醒了。
疼痛感不剧烈,却是从指尖一路蹿上心头,兼有耳鸣嗡嗡作响。这感觉颇为熟悉,每当她出现诡异的幻觉前,都是这般。
她睁开眼眸,抬起手看了一眼,确定痛感是从划破的小伤口处传来的。
伤口小到看不见,疼痛却像扎了根。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红光从她眼前划过,她一怔,刹那间坐起身来。那道光芒仿佛一条绳子,好似要引她去何处。
就在这间屋子里。
她没有惊动遥光,小心的循着眼底的光亮挪步,在窗边停下。桌上一团红光,那是洞天镜散发出来的,入夜被翻来覆去查看过的法宝,澄澈的镜面竟在此刻变成了红色。
她犹疑了一下,重新将它拿起来。在她直面它时,镜子微光退散,缓缓如潮水退岸,显出当中一人的容颜。
这个人,她认识。
她捧着镜子,怔怔望了许久,心头咚的一跳。
镜中影像很快就消失了,连带着微弱的红光也没了踪影,仿佛一场幻梦,梦醒之后只留下满面困惑的女子。
遥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他唤了她的名字,将她神思拉了回来。
“无脸仙君,你方才可看到了什么吗?”她咬了下唇,不太确定的问他。
遥光皱了下眉,事实上,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到动静,见她突然坐起身来,跑去寻洞天镜,抓着它发呆。
几个时辰前,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