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凉时。
大雪飘飘,北风萧萧,不停不歇,像极了十五年前。
“哎,主子,我的祖宗哎,你慢点走,别着急,路滑,别摔着~”一身水绿色夹襟小袄,被玄色斗篷罩了个严实,漆黑的长发盘成宫女样的双耳髻,尖尖小小的瓜子脸,如果不是这么聒噪的话,应该算得上是一个美女了。
“喜笑,你要是再这么聒噪,我就求皇上给你许个好人家,送你出宫。”庆平打趣着喜笑。
“啊呸,主子还没说话呢,有你嫌我聒噪的份吗?”喜笑雄赳赳气昂昂,小脸一鼓一鼓的,像极了前一阵属国进奉的白玉鼠。
“主子那是没空搭理你,你一个小宫女又进不了殿,回去吧。别跟上次似的在外面冻两个时辰,到最后病了还得让主子费心,也不知是你来照顾主子的还是主子来照顾你的。”庆平看着她神气的样子总忍不住逗逗她。
却不想她耷拉下了头:“上次是我错了,这次我穿的很厚,保证不会再伤寒了。主子…”
前面的人好像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去”,一如往常的语调一成不变。
“哦。”喜笑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这事定了,转身前狠狠瞪了庆平一眼,耷拉着脑袋向来时的路走去。
庆平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就知道这丫头会把帐算在自己头上。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虽然没有回头,却好似看到了这一幕,脚步顿了顿,“早朝散了以后,去外面。”
庆平会意,冲着喜笑咧嘴一笑,“主子说一会出宫…”
“我要味馨斋的麻香饼,嗯…我要芝麻的,糖酥的,还有红豆的!!”喜笑欢喜的样子更是像极了正在茏桓宫吃饱喝足的白玉鼠。
“真不知道喜颜姑姑那么端庄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跳脱的妹妹?”庆平小声嘀咕着。
“嗯。”低低的语调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只是声音小了些,被风轻易地吹散了,并没有人听见,同样没人发现的还有少年唇角上一瞬而逝的弧度。
大殿之中,皇上身着绣着五爪金龙的玄色锦衣,斜倚在大殿正中的龙椅上。大臣们也早已是见怪不怪的模样。
皇上十二年前穿上了这玄色锦衣,打破了历代皇帝以明黄色锦缎裁衣的传统。
当时甚至有老臣死谏,就在大殿中央的楠木柱子上,殷红的血顺着盘在柱子上的五爪金龙流了下来,再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聚成小血泊凝在那个老臣的身下,慢慢变黑。
而皇上还是静静端坐在龙椅上,就那么看着那一场闹剧,直到那个老臣的身体再没力气挣扎,只剩一口出的气,才可惜了一下楠木柱子上的金龙,宣了太医。
最终那个老臣的命保住了,却再也没上过大殿。
不是寒了心,而是吓破了胆。传闻他被抬下去之后,皇上说了一句话。
“朕最是喜欢成人之美。可还有哪位爱卿想名留青史?”
青史留名固然好,可世人皆知历史是归胜利者书写的,一介谋臣又怎撼得动一朝天子的史册?
果然,为人君者。
至此,再无人置喙。其实,左右不过一件衣服,皇上喜欢便穿了,作臣子的总不能给脱了。若如此便真的是诛九族的罪了。
这是朝堂之上干戈血气,朝堂之外后宫芳落亦为这件玄衣制出一个个情谊旖旎的故事。褒贬不一而已。
果然站在制高点上的人便是换个衣服都能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太子,你觉得如何?”龙椅上的男人听了大臣们的奏本,挑了挑英气的眉毛,便将话题丢给了墨钰。
“回父皇,方尚书所言有理。”
“哦?”似是没料到墨钰会如此说,皇帝勾了勾唇角,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只是,虽然儿臣很早就听闻吏部侍郎方卓良为人正直忠良,能力也远在儿臣之上,本应是这次最好的人选,但儿臣虽然天资愚钝且资历尚浅,不足以成事,但儿臣既身为盛乾的太子,理应为父皇解忧,才对得起父皇对儿臣的教导。所以,儿臣恳请父皇恩准方尚书所谏,让儿臣去领粮赈灾,安抚难民!”墨钰低着头,双手作揖与额头持平,看似恭敬之至,实则将自己的脸部遮得严实,旁人窥不得一丝一毫。
一番话说的谦逊,却是往方尚书父子的脸上唾了一口痰,直直的撕开了方尚书的皮。
能站到朝堂之上的皆是人精,这番举荐谦让里的门门道道都看了个通透。除了几个早已站队的,其他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生怕被卷入朝堂之争,最后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臣惶恐,太子殿下谬赞。臣子愿为陛下分忧,只是臣子粗鄙,不堪重用,而赈灾之事是关乎陛下万千子民生计的大事,臣实恐犬子无能,若办不好有损陛下英名。”方尚书是朝廷上的老人了,听到墨钰的话就知道这事若不圆过去,自家儿子的仕途就算到头了。
“方尚书此言差矣。父皇仁政爱民又岂会因为方侍郎的一点过失而苛责于他?难道在方尚书心里父皇是一个好大喜功,不明事理的人吗?”墨钰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皇上明察,微臣绝无此意啊!”方尚书匍匐在地,伸直的脊背几不可见的颤抖着,朝堂便是吃人的地方,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汗细细密密的渗出,一滴一滴的落在镶金的地板上,朝堂上静的吓人,只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一个是高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