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定睛一看,见三尺长剑上花纹繁复,质地古朴,生出泠泠寒意。他心中一凛,惊诧地看向段崇:“骄霜剑?……段大人竟然是剑圣的弟子。”

剑常在剑鞘中,分辨不出甚么,展行还是头一次见到段崇出剑。对于任何一个舞刀弄枪的人来说,能与剑圣的弟子交手已是莫大的荣幸,所以比起解释当下情况,他更想好好领会一番,随即将刀尖对向段崇。

“久仰大名,今日有幸得此良机,自要好好讨教一番!”

言罢,展行纵身翻刀上前,刀花缭乱,纷然若雪花簌簌,扑朔迷离。

段崇冷眼,不慌不忙持剑而立,待目色一厉,剑贯长虹,直挑展行空档而去,一时间刀光剑影,缠斗起来。

段崇的剑实然快哉,不过几个来回就已让展行应接不暇,只靠本能反应见招拆招。

反观段崇却是游刃有余,似乎也不急着将他打败,存着狠辣的心思,一一挑破他的手臂、脚踝,连胸背都中了数剑。伤口不足以致命,却令展行浑身浴血,折磨得很。

展行吐息气喘吁吁,额上冷汗涔涔,见段崇这出手的架势狠戾,简直是要将人置于死地,招式没有剑圣的一点仁道。

展行自知班门弄斧,若再不离去,只恐段崇会赶尽杀绝。

他横刀在前,对着傅成璧说:“既有人来救你,展某就不多事了。公主府多计,章氏多谋,傅姑娘以后再不要来府上了,告辞!”

展行提气纵身飞去,段崇欲追,却被傅成璧唤住:“段大人,别追了。此人非敌非友,祸不在他……”

段崇收剑,将傅成璧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堪堪隐住眉宇间的急色,沉声问:“你没事罢?”

傅成璧扶着墙壁才支住身体,勉强摇了摇头,道:“没事。段大人怎的会来此?”

“我查到陶罐最多的流向是长公主府,恐你遇见危险就来看看。对你下手的可是此案的真凶?”

段崇知道傅成璧曾为着案子的事出入过长公主府,倘若凶手就蛰伏在长公主府内,对傅成璧下手也并非没有可能。

还不等她回答,忽听得巷口另一头脚步声渐行渐近,眼见着涌来一干家丁护院,一时塞满了整个巷子。

段崇将傅成璧扯到身后,沉沉的眸子如同寒星,只不过这沉静的墨色瞳仁下却藏着暗潮般的汹涌。

这如雪刃一样的视线直盯得来众讶异相觑,甚为慌乱。这追来的正是长公主府里的人,猛一见到来救傅成璧的人身穿麒麟箭衣,乃是六扇门的魁首,一时全慌了神,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段崇冷声喝道:“连武安侯府的人都敢动?是哪家的奴才,本官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对方为首的人连连退了好几步,趁眼神四下游移的空档才拿定主意,拱手回道:“一场误会,得罪。”

那人冲着左右使了使眼色,一行人按着原路退散。

傅成璧吊着心一下松懈下来,长长呼了一口气。好在段崇及时出现,单单是一身官袍就能将对方吓退,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脱逃这天罗地网了。

段崇面容严肃,正色问:“也是长公主府的人?为何要来捉你?”

傅成璧想着他此番追问,定是怀疑那潜伏在长公主府的凶手以为她知道了甚么才想要杀人灭口,而并非出于对她关心,故而不想同他解释过多,回道:“只是私怨,与案情无关。”

段崇适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热汗,已是许多年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惊悸。他头一次生出无所适从之感,面对脸色惨白的傅成璧,哑了声地不知该说些甚么才好。

傅成璧尚且处在受人欺辱的愤怒当中,现下也不知玉壶如何,更无暇再与段崇对付,只匆匆道了谢,说:“我先回府了。”

此时天已渐黑,段崇恐再生甚么变故,不放心傅成璧独自回府,正要上前扶住她,却被傅成璧不着痕迹地躲过。

“不必……”傅成璧摆着手,抬脚走出一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全身如同灌了水的棉花又沉又软,虚浮无力。

段崇眼见她脚下踉跄,以手臂支住她。他看得出傅成璧一直在强撑着,不愿再添麻烦,目光一定,背对着傅成璧单膝跪在地上。

“段大人?”

段崇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傅姑娘身为女官,犹胜男儿,应当不拘小节。此番就算是段某冒犯。”

傅成璧知道眼前不是在乎男女之防的时候,她身体中药力尚存,自己一人是断断回不到府中的。她咬了咬牙关,扶住段崇的肩,任他背了起来。

傅成璧眼前天旋地转,晕得她喉咙犯呕,只好闭上眼睛伏在他的肩膀上,才能得片刻寰转。

段崇握着拳,只用臂弯架住她,不敢有再多的触碰。

背上的人体量实在轻巧,比之笼子里的鸟都重不到哪里去,须臾闻得一股幽香从她青丝间散出,这香气似乎比所谓的女儿香都要厉害,萦绕在他的鼻尖。

走了一段后,段崇的肩膀上渐沉,耳旁的呼吸都安静了许多,他将步伐放得沉稳起来。

这会儿夜色漫下来,段崇专挑了偏僻就近的巷子走,恐教闲人看见,伤及傅成璧的名声。

傅成璧见他有心至此,不似平时看上去那般铁石心肠;那日雨中相送,也多以她为重……

想不到段崇原来是这样好心肠的人,怪不得前世他会到鹿鸣台来。或许换了谁受委屈,他都不会坐视不理罢?

傅成璧言语中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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