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笑着问:“是你砸的?”
柳杨摇一摇头。
“谁干的?”李煜追问一句。
张继辉看刘志,刘志则不吱声,脸上泛起一片得意的笑。
晚上十点多钟,乔晨洗漱完,插好门,钻进被窝正准备睡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急忙下地把门打开,一看,竟是柳杨!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说牙疼已经好了。一进宿舍,柳杨再不言语,放下东西,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看样子是累坏了。
第二天上午,柳杨吃过早饭,去车间解决问题,没想到领导们都下沿线去了。他心里一急,牙又疼起来,只得去医疗室打一针止疼。他没着没落返回宿舍,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怎么排解乱糟糟的心情,他一天就这么游荡着,觉着自己像一个幽灵,被风吹在空中,无所依从。他把自己圈在宿舍里,连工友都不好意思见,好像变成工区的另类,被人们抛弃,也被自己抛弃。
他在失落中经受着煎熬,饱尝歧视、无助的滋味。晚上,他跟乔晨谈起内心的感受,辛酸地说道:“人活着真麻烦,还不如一条狗,狗还有自由,想去哪儿到哪儿,人却要受这限制那限制,被这克扣那克扣,就像那圈里的猪,任人宰割……”
正说着,牙突然痛起来,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用手捂住腮帮子,等牙痛稍微缓解,他又继续感叹:“人的命运自己掌握不了,而是控制在别人手中,控制在那些当官们的手里,他可以让你事事倒霉,也可以让你事事如意,这就看你愿不愿意巴结他,顺应他。人必须违背自己的意志才能生存,悲惨呀!”
乔晨默默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安慰一下柳杨,却不知该说什么,话说轻了,不起作用,还不如不说,说重了,又怕加剧他的苦闷。
乔晨躺在床上思考着,柳杨的感受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感受,柳杨因为和领导抬杠被停了工,自己虽然在岗位上,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做人真难呀!
过了一夜,次日早晨,柳杨的情绪突然好转起来,恢复了往日强硬的作派。常生茂打电话让他写检查,他决意不写。他对乔晨说:我准备把事情扩大化,绝不吃被人欺辱的亏。
乔晨这天下班,上车回家前,和柳杨辞别,柳杨跟他开玩笑,“兄弟,我这回要当一次英雄,跟他们干一场。”
乔晨为他担心,问道:“你有把握?”
他满怀信心地答道:“很有把握,我定了计划。”
下午,李煜来到柳杨的宿舍,劝他:“你就写一个检查算了,写检查又不掉皮不掉肉的,复了工,最起码经济上少受损失。”
柳杨鼻腔里“哼”出一声,气冲冲说道:“一写检查我就完了,就证明我输了。我有什么错?就因为跟他讲几句理,他就停我的工?一张嘴就停了,还让我写什么检讨,我就不写!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柳杨也不是省油的灯盏,想欺负我,没门儿!想摸摸我头皮软硬,来,试一试!”
“现在,你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伙人,胳膊拧不过大腿。”
“我这只胳膊非把他们的大腿拧断。”
李煜见他思路不对头,抿嘴一笑,不敢再劝,不过,他还是挺佩服柳杨的勇气。
乔晨从家休班回来,见柳杨还没有复工,惊问:“得停到多会儿?”柳杨说:“不知道,想停到多会儿就停到多会儿,我跟他们能耗得起。”
他替柳扬愁,停工一天,柳扬就损失一天的奖金。他关心地问:“打持久战?”
“持久战加运动战。”
没想到柳扬这么有信心,俩人都笑。
下午常生茂从车间打电话找柳杨,通知他:再不写检查,停工就要按事假处理,并取消他年度涨工资的资格。柳杨听后,淡淡一笑,放下话筒。
“这是吓唬我,可见他们心里没了底,着了慌。他们手中的牌已经出完了,而我手中的牌多得是。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我想上工就上工,不想上工就继续休,就像牵了一头毛驴,缰绳握在我的手里。”
柳杨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乔晨怕事情出现意外,急忙劝他:“不要把事情弄僵了,到时看下不来台。”
柳杨说:“没事儿。道理在我这一边,我虽是一个小工人,但也是国家的工人,在人权方面还是有一定保障的。”
乔晨提醒他:“看他们在段长面前给你扣帽子?”
“我不怕,我有大伙作证,到时你可要为我说话。”
“那当然。不过,我可告诉你,段里要调查也可能不会找我。官官相护,他们找,也找张明胜这一类的人。”
“找谁我也不怕,我和华玉生吵几句嘴,就被他野蛮停了工,这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谁也歪曲不了。”
“据说华玉生可不好扳动。”
一听这句话,柳杨气不打一处来,叫嚷道:“他是玉皇大帝呀,动不得?他让我遭受这么大损失,这回我非要动一动他。我就不信,他想怎么捏我就怎么捏我?告诉他,我不是红胶泥。”
乔晨思谋柳杨的话,觉着也对,人得具备一点儿反抗精神,总是顺从,屈服,就永远受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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