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是往你殿里扔癞蛤蟆,玄尊说要从严追查,你明明知道是我,为什么不告诉玄尊呢?”乐言还是忍不住问道。
青女愣了一下,不懂为何乐言忽然提起此事,不过她还是答道:“你小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虽然喜欢恶作剧,不过也是小孩子脾气,我比你年长,自然应该护着你、让着你。”
乐言不再说话。离忧望着乐言,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片刻后,止戈与唐华回来了,青女与离忧开始与她们讨论礼服的事宜。唯有乐言,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梨花茶,再未说过一句话。
从冰清阁回来后,乐言跟着离忧回了离忧的寝殿。
离忧在前殿坐下,觑着一直跟在他身后沉默的幼弟,等着他开口。
喝了半盏茶后,乐言终于开口了。“皇兄,你比我更早知道青女与我们的关系,为何我感觉你从不恨她,甚至还想与她交好呢?难道你忘了,就是因为武罗女神,父皇与母后才这样冷漠地过了十万年!”
离忧将杯盏放下,起身走到乐言身边,道:“我知道你因为父皇与武罗女神之间的事一直埋怨父皇,也一直讨厌青女,但你可否想过,青女比我们可怜,她自出世起就没见过母亲,也不知道她唤作‘天帝’的人其实是他的父亲,她就这样无父无母地活了几万年,若不是玄尊与中尊将她保护得好,她还要承受六界万千人的指责与辱骂,相较之下,父皇和母后还是真心爱我们的,不是吗?”
“可如果不是她母亲,父皇与母后不会这样,我们本应该更幸福!”乐言脱口而出。他知道青女比他不幸,可他就是无法轻易原谅青女,或者说,他无法原谅的,是生下青女、破坏了他的家庭的女人!
“二弟!”离忧严厉地喝住乐言,“你已经不小了,怎么还这般孩子脾气?世间万事就是如此,谁都说不准。当年是已经娶妻的父皇爱上了武罗女神,武罗女神也并未要求父皇娶她,现在咱们家十万年家庭不和、青女有父不能认,归根结底还是父皇的错,青女何错之有?且不说青女不知道当年的事,就算她知道了,以她的心性,也只会缄口不言、默默承受一切,这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公平吗?”
离忧知道乐言对青女的成见已存在了几万年,一时也点不透他,便留下一句“你自己在这好好想想吧!”之后就拂袖而去。
今日止戈嫌礼服太重,说要是让她穿那么重的礼服成婚,她宁愿不嫁。所以,离忧还得赶快让织女抓紧时间重新做一件轻便的婚服呢,没时间和他这个固执弟弟瞎耗。
乐言一个人孤独地站在空荡荡的寝殿中,陷入了沉思。
母后自小宠他,虽然曾未向他提起过父皇与武罗女神的往事,但每每提到青要山、提到青女,她总是黑着脸,时间一长,他对青女更是深恶痛绝。正因为此,他才在小时候想着法地捉弄青女。但长大后再回青要山,通过止戈开始重新与青女接触,他渐渐觉得,这个被母后憎恶的人好像也没什么错,她最大的错,就是拥有武罗女神这个母亲。
可是,他的母后是他最敬最爱的人,若是原谅了青女,是否意味着背叛了母后呢?
乐言走在回寝殿的路上时还在苦苦思索着,转眼间,他已到了殿门口,唐华正在等着他。
见到乐言回来了,唐华开心地向他招手,见到唐华明媚的笑容,乐言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些许。待他走近,唐华从背后抱出一个酒坛,献宝似的对他说道:“师兄,猜猜这是什么?”
乐言见她神秘兮兮的样子,便凑近闻了闻,女儿红的香气飘来,还带着些许梨花的淡香。
“这是?”
唐华见乐言不敢肯定,更加开心。“这是女儿红啊!你不是最喜欢人间天乐坊的女儿红了吗?我托爷爷带来的。”唐华说着,将女儿红往乐言怀里一塞,嘱咐道:“记住要藏好,别让师父看见了,不然他肯定会偷偷喝光的。”
乐言宠溺地捏了捏唐华娇艳的脸庞,高兴地打开坛盖闻了闻。又疑惑地问道:“怎么这女儿红还带着梨花香啊,天乐坊出新品了吗?”
“不是。”唐华摇了摇头,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样子,向他炫耀道:“要是每次都托别人捎带,那你得等上十多年才能喝上一次女儿红了,所以我就想到了一个开源的办法——我把这坛女儿红送到了青女师父那,托她提炼出酿制的方法,玉尊一听是你喜欢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今天去冰清阁,她就告诉我已经知道如何酿制了,以后你再想喝,直接去冰清阁就可以了。”
乐言抱起那坛女儿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唐华爷爷是昨日来看唐华的,今日青女就能知道酿制之法,如果不是彻夜研究,那就只能赞叹她对酿酒之道实在是无比精通了。
也罢,既然无缘做家人,那也不要做仇人。就与唐华她们一样,和她成为师友,保持不过分生疏、又不过分亲近的距离,也是挺好的。
终于想通了,乐言脸上现出豁然开朗的笑容。他抱着酒坛,说笑着与唐华走进了殿内。
殿外,距他们刚刚交谈地方的不远处,有树叶剧烈地抖动着,久久不能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