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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徵指着报纸,还没张开嘴,金善姬已经接着以嫌恶的神情,不容一点空闲地说:“你不是拉去了吗,没上出来?还是——可别没擦你就…哎呀!”
“哪能啊?呵,你还捂鼻子,好意思吗?别再串了脚气。”曲徵刚说完,金善姬已经把支在座椅上的脚放下,套上鞋的同时,另一只手抄起她课桌上的一张卷子去拍曲徵脑袋,对方则护着头,一边说着“禁止南朝鲜阶级敌人欺负无产者”。与他们同一排、正看书的田慧已经低头笑得肩膀耸动,与金善姬隔着一行的李咏琪斜起喜欢眯成缝看人的眼睛、咂嘴巴、用勺子敲敲饭盒道:“人家这吃饭呢好不好,你们都说什么呢,而且他是男生,多那个——”
不及痛快地抱怨完,曲徵在金善姬“狗屁,你才南朝鲜呢”的说话中,摆着手打断李咏琪道:“不好意思,我没拉,我没拉,真的,进去的那个坑儿,也不知道是他妈的哪个缺德家伙,操,上完了不冲!把我给…嘿!”
回到座位才要坐下的我马上抬手虚指指外面厕所方向,大声认同道:“可不,我也遇到过,真他妈的没素质,我当时好想抓个现行犯问问——不冲,留着你丫还要吃啊?”
众人大笑中,在那个时代算很时髦地穿着相对紧身的裤子,外面是刚刚过了膝盖的半长红色碎花、棕色布裙的李咏琪,原来正要将舀起的饭菜送进嘴里,顿时将勺子丢进饭盒,刷地起身,势头之大,以至于她粗黑的大辫子甩到身前,她一把再甩回身后,气哼哼地说:“讨厌,懒得理你们。”说着怒气冲冲地撅嘴端起饭盒,但还没有迈开步子,便用力将饭盒墩到课桌上,一屁股坐下去,声音越来越小、似是自言自语地说:“凭什么我出去,楼道那么冷。”
我咧咧嘴,连忙坐了下去。曲徵也自知不如少多嘴,抱歉地捂了捂嘴,坐下对同桌说:“其实有别的坑儿,不过突然发现报纸上这个挺有意思的,幸亏没擦屁股糟蹋了,给你们中午提提神儿。你看,说肯尼迪和林肯,就是美国过去都被刺杀了的那俩总统——”
“要你告诉,谁不知道。”金善姬撇撇嘴,又习惯性地脱了鞋,将脚踩在椅子上。
“不是这意思,你看,他俩有10个惊人的巧合。首先,都争取黑人的公民权——诶,咱们有吗?喔,不扯这个。”
“就是,我们还不——”
“吁,听曲徵的。”田慧推了推胡钟煦,打断了他的说话。
曲徵接着说:“第二个啊,都在60年当选,当然一个是1860年,一个是1960,相差整整100年——别着急,慢慢听啊,这里100特多呢。三,副总统都叫…总统还有副的呐……”
中午休息时,习惯和上下学同路的李燕坐到一起聊天的王秀茵也凑过去看。马上指着印刷水平实难恭维的报纸上“人面一片模糊影,黑白不敢夸颜色”的照片说:“还巧合呐?看人家肯尼迪多精神,林肯…哎哟,他别自己就是黑——”
“啧,黑怎么了?”曲徵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眼肤色较黑的胡钟煦。
“她们女生就喜欢看张脸,总统是看脸当选吗?”过来和胡钟煦聊天,与我坐同一排、叫高晴的男生不以为然地插嘴说,“你们不知道吧,人家林肯,我记得好像被美国人评价为历代最伟大的总统,民权、民…民什么玩意儿来着,反正有仨,就是他第一个说的,在一次也不叫不什么的集会上,反正倍儿伟大。”
“那再怎么,还得是华盛顿第一吧,人家——”
不等胡钟煦捋着他打卷的长发,像王梦雨那样慢吞吞地说完,又被曲徵抢过话道:“就是,华盛顿才第一呢吧,人家建立美国的国父啊,这种人在哪儿都得第一,中国、苏联、非洲、亚洲,除了小鬼子的日本吧,还有东欧那些国家,哪个不是?枪杆子里出政权,不真理吗?”
“是吗,岳清辉,他们谁对,林肯不可能排第一吧?”因为我的时常卖弄,认定我很有知识的王秀茵回头问道。
我本来无意回应这个自觉无趣、当然更重要的是一无所知的问题,却在忽然注意到原本专心于杂志、个子高挑的韩靥抬起她长有浓长睫毛的大眼睛看过来的瞬间,就改变了老老实实承认对美国历史不懂的态度,立刻表现yù_wàng强烈地随口道:“林肯吧,到底是他划时代地解放了黑奴,所以评的时候呢,好多黑人呀、外来的移民给他投票,就这么着排第一了,华盛顿他不早吗,当总统时候想都没想过,何况他还剥削黑人呢,他家里有个庄园,好多黑奴给他干活,特苦。”
“哟,他那么个人啊,我还以为西方的民主就是他开创的呢,那就不是了?”李燕略显意外后,肃然起敬的神态看着我问。
我得意中自以为是地乱讲道:“民主思想肯定晚多了,法国大革命是美国独立战争以后发生的,再后来法国国王又复辟来着,英国也不行啊,1840年英国决定打中国,还是英国女王下的令呢,那说明英国那时候肯定也是专制呗,一个人的命令就打仗。”
“哦,这样啊。”更多同学表现出意外和佩服神情。
“也是哈,所以咱中国的历史书把英美都说成是帝国主义,华盛顿那时候应该就更甭提了。”
不知谁这么说了后,王秀茵朝着我疑惑道:“那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