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沁阁烧了地龙,室内又铺了毡毯,搁了碳盆,温暖如春。她熟门熟路地绕到书房,果见萧慎正坐在书案前,大氅都没脱,眉间是化不开的阴郁,耷拉的肩像被抽光了所有的自信,发觉门口光线暗下来,才恍然抬起头来。
言宛走过去,在他身边拖把椅子坐下,
“这两姑娘俗是俗气了点……”
这真真是鸡蛋里挑骨头啊,这样的都叫俗气,世上的女人都可以去死了。
古人的审美观大多很奇葩,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理由了,可能像香蕊那样沉静贤惠、臀大好生养的更受男人欢迎吧。
见萧慎眸色依旧郁郁,显然没说到点子上,她绕着手指头,也无计可施了。
“阿宛这么盼望我去亲近别的女人?”
许久,萧慎终于收起神色,静静地看着她,逡巡的目光里全是颓败。
竟是为这个生气!言宛一愕,紧接着无语。恋爱中的男人也是一阵风一阵雨呀!
“没有,”
她信誓旦旦道,
“不就是因为老夫人送来的嘛,她们要是敢垂涎你,我肯定将她们送给萧尚文。”
萧慎这才脸色略有缓转,展开一抹淡薄的笑,
“小郎不会要的。”
萧尚文不会要才怪,以那家伙收集美人的癖好,这两款美人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对象。不过知侄莫若叔,不要总有不要的原因。
她并不好奇为什么不要,估计他身边美人太多,塞不下了,萧慎却似乎不想绕过这个话题,
“你可知小郎为何不要?”
言宛茫然摇头,随即又了然醒悟地点头,
“他要成亲了?”
成亲前有侍妾,是有些女方家的忌讳。
萧慎摇头,
“因为是你送的。”
她送的怎么了?萧尚文可没少要她的东西,她屋里但凡有好的,这家伙肯定死皮赖脸地抢回去,吃的用的玩的,也不管自己用不用得着。
虽然最近对她爱搭不理的,但两人的关系也没恶化到这种程度呀。
言宛茫然,
“为什么?”
萧慎不答,看了眼将黑的天色,拉她起来,将自己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去你院里用晚膳吧。”
……
自此两人再没继续这个话题,可言宛困扰了一夜,将两人的对话苦思冥想了几回,不得果,只好亲自验证。
次日一大早,她拐到萧尚文的院里。
谢氏遛弯去了,萧尚文衣冠整齐,手里拿了根马鞭似要出门,见到她略显意外,冷淡道:
“你怎么来了?”
在嶷山时两人天天在一处胡混,无论谁找谁都是理所当然的,自来洛京不久便开始生份起来,萧尚文总是似有意似无意地避着她。
言宛略觉无趣,
“你祖母送给你二叔的房里人,你见过了吧。”
萧尚文一侧眉头略挑,还是冷声冷气的,
“见过。你容不下?”
“我倒是可想容了,可你二叔不要。”
萧尚文脸上的吃惊很明显,可他吃惊的内容却出乎言宛意料,
“你真心容得下她们?”
言宛以更加吃惊的表情回对,她看上去独占欲有这么强吗?
萧尚文的目光忽然变得汹涌幽黑,两步上前俯视着她,
“你既然对我二叔不是真心,何必嫁他!”
自从这家伙长个子,言宛一刻也不要跟他站一块儿,这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人说话都显得没气势,还有这咄咄逼人的口气,他之前可从不这样的。男孩子长大了就是不可爱!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是真心了!”
言宛退开两步,保住自己的气势,
“跟你说正经的,那两美人你要不要?”
几乎在她最后一个字出口的同时,萧尚文的断然拒绝声响起,
“不要!”
还真不要!言宛傻眼,为什么呢?
不容她再问,萧尚文嚯地转身离开,出院门而去,连招呼都没打一声,背影像一头发狠的小狼。
言宛吃惊地站了片刻,忽然发觉,几个月的时间流逝,每个人都有潜移默化地变化,只有自己还留在原地,看不懂那些改变。
那两美人最后被谢氏送人了,那户人家像得了珍宝,千恩万谢地送了好些回礼。
这让言宛明白了一个事实,再可人的女人,若没有地位,也只是货物而已,价高价低罢了。
既然不要通房,新娘子洞房总得有人教吧。
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新娘子的母亲婚前亲自教授的,但言宛无母,谢氏又开不了口,只好由司婆子代劳。
司婆子总归是老人,第一次做这种事,一张老脸拉不下来,含糊地说了几句,见言宛似懂其实未懂,只好找来几张春宫图应付,想着婚后终归会懂的,便去交差了,只苦了言宛整日对图参详。
司婆子给的春宫图尺幅大,图画精美细致,不是萧尚文的能比。但人物动作虽一目了然,个中精妙却完全看不出来。比如一男一女luǒ_tǐ相向,胯部与胯部交缠,至于之间还有什么隐情,却不得而知。据言宛所知,仅仅这样是生不出孩子的。
闭门参详了三日,还是不得要领,又不便问青杏她们,正锁眉以对,正好萧慎来访。
为了这些图,两人已经几日没好好说过话了,萧慎也是第一次当新郎,以为新娘子婚前有体已事要做,便耐着性子没打扰,这时见她对着满桌的图画发呆,过去一瞧,先自己窘了脸,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