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前行,午后时终于见到了苍梧陵所在的山头。
那山头也不知是被夷为平地的,还是怎么的,比邻近几个山头矮了好大一截,山顶一座高塔巍峨矗立。
言宛知道自己在那塔内呆过,但那时她全程处在昏睡状态,里面的情形一眼都没见过,如今从山下仰望,因视角关系看不清全貌,只见一条白珉石台阶如长练般垂在山体上,通往山顶。
山下是一排排营房,射声士几步一哨。
她提裙走过去,还没到山脚,就被一qún_shè声士持弓对准,
“何人?不知这是何地吗?”
言宛看着那绷紧的弓弦,生怕谁手抖一抖,箭矢真的会向她奔来,
“我找萧慎。”
射声士不为所动,继续对着她,也不知是不信还是这两个根本不管用。言宛急出冷汗,这是没法见过萧慎了?正欲放弃,另一个射声士从营房方向奔来,铠甲噼叭噼叭作响,扯着嗓门喊,
“都他娘的放下弓!”
来人是个魁梧的青年,跟所有射声士一样,面皮糙黑,但五观不错,听声音是个爽朗之人。
他跑至言宛跟前,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娘子不认得某吧,某叫李不破,上回就是某背娘子下山的。”
这就是那日背她下山的人?言宛被他的笑容感染,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说明来意。
“嗯,娘子稍等。”
李不破十分爽快,转身就去请示上将了。其余射声士也猜到她是谁了,纷纷把弓放下。两个月前被李不破背下山的女子,他们都印象深刻,一直纳闷这女子是何时上的山,为何他们不知,却在射声校尉的三缄其口下没敢多打听。
射声校尉随即赶到,二话没说,亲自领着她往萧慎的营房去。
言宛跟着他上山,踏上白珉石台阶。
台阶远看如白练,蔚为壮观,近看却断裂得惨不忍睹。原有的雕纹几乎磨矢殆尽,碎石陷入山泥下,根本没法走路,走旁边的泥坡反而省力些。
只是能用白珉石这种稀有石材,筑起这么浩大的工程,实在是奇迹。妖族的先祖,似乎也很牛逼。
一盏茶工夫后,两人来到一间营房外。
营房门虚掩着,射声校尉态度十分恭敬,
“娘子,萧署正就在里头。”
言宛道了声谢,话音未落,门帘迅速被挑起,萧慎髭须渣拉的脸出现在帘下。他手挑门帘,身子定定站着,眼里惊喜交加,都忘了与射声校尉见礼,
“阿宛!”
言宛诧异地望着这张憔悴不堪的脸,半晌才心虚道:
“我昨天才知道你在找我……”
射声校尉早识趣地下山去了,两人隔门而立,萧慎终于放下帘子走出来,眼角泛起微红,
“是我不好,没看顾好你。”
眼里欣喜流泄,只字不提她惹下的乱子。
见他如此,言宛更加心里难安,踌躇着该怎么将自己要回家的事说清楚。
萧慎善解人意,以为她出现在这里,必是因为陶子清,对自己的身世有些难以启齿,先一步挑明道:
“阿宛,自你来我家,我便知你是恩师的亲生女,关于出身,你不必多想,一切有我。”
言宛这才知两人的思路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啊”一声睁大眼睛,
“我不是陶子清的女儿!”
这下轮到萧慎怔住,既惊且喜,
“那阿宛如何在这里?”
一般人但凡踏入苍梧陵皆格杀无论,就是一般神族也不行,他一直以为她是陶子清的女儿,所以射声士们才枉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厢问的是她如何能上禁地,那厢却理解成了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要回家了,来跟你告别。”
说着,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玉雁佩递过去。
她一直将玉雁握在手里,此趟来意不能再明显了,萧慎看着玉雁佩没接,眼里刚绽开的阳光又瞬间暗下,
“阿宛来找我,就为了这个?”
还了玉雁佩就意味着解除婚约,言宛知道他不想娶郑明月,但眼下她也是身不由已,不是她不肯将忙帮到底,实在是过了秋分日,再也回不了原来世界。于是拉起萧慎的手,将玉雁放了进去,
“你再找找别人帮忙吧。”
看着萧慎渐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但还是决定硬起心肠。
夕阳已西下,离开宴已没多少时间了。
萧慎将她的手连同玉雁一起抓在手里,生怕她随时不翼而飞,与那个青芒双宿双栖去了,
“阿宛,既然家中无人了,便别回去了,一辈子与我在一处可好?”
这次,他自认为说得已不能再露骨。
她总算听明白了,定定将他望着,怜悯且震惊,
“你想破罐子破摔,与我假戏真做?”
看来还是没听明白。
萧慎惊讶她这方面的悟性如此异与常人之余,问道:
“你为何认为我是在破罐子破摔?”
言宛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发毛,讪讪抽回手,
“难道你不是因为失去了龙姒,以为这辈子再不会爱上别的女子,想随便找个女子……”
虽然知道听墙根不是件光彩的事,但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了。
以为他旧伤被揭开,定然痛楚难当,没想到面色尚好,只是有些惊诧,
“阿宛以为我对龙姒是那种心思?”
转而眉一皱,问道:
“此事可是小郎与你说的?”
言宛自是不敢答,生怕又害萧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