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纶回了侯府,见到了从二品的传旨公公高如海,连忙请罪道:“是裴纶的不是,害公公久候。”
高公公并不拿乔,甩了一下拂尘,笑眯眯道:“咱家久候倒是无所谓,怕的是误了陛下的旨意。小侯爷,闲话少说,赶紧沐浴更衣,随咱家进宫面见陛下吧!”
“是。”
裴纶施了一礼,连忙去了浴室,快速沐浴,换了上朝时穿的武将官服去见高公公。
裴纶本就生的英俊潇洒,此刻穿上青色朝服更显英气逼人。高公公见惯了宫里的旖旎风情,此刻忽然看到如此锐意张扬的少年,不由眼前一亮。
怪道连乐阳公主那般心高气傲的人都对裴纶青睐有加。只可惜自立国以来,皇室便立下了不许裴家女子入宫,也不许皇家女儿下嫁裴家的规矩,为的就是预防手握边关军权的裴家成为隐患极大的外戚。
而裴家为表忠心,联姻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大臣子女,而是平民百姓,或商户之女,或江湖草莽。不结党不营私,如此知情识趣,忠心耿耿,无怪乎武成侯府任朝臣攻奸也屹立不倒。
只是……
“小侯爷,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难道被人打了?”高公公看到裴纶左眼眶黑了一圈,惊道。
刚才没注意,不曾想居然有人能将勇武不凡的小侯爷给伤到,什么人这么彪悍!
“不是!”裴纶睁眼说瞎话,“我这是不小心撞到的,怎么可能有人伤到我!”
他面上一副自傲模样,心里则暗恼,常兮那混小子就是故意往人脸上招呼,想让他出丑!
说起来今日也是祸不单行,他刚才沐浴的时候照过镜子,没想到屁股上被臭龟咬的血洞居然那么深,难怪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还在疼。
真是,被常兮欺负也就算了,居然还被一个畜牲给咬,联想起这些日子的不顺,裴纶想着必须得抽空去一趟白云观,请道长给他改改运,省的总是霉星高照,诸事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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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不惑,身材有些瘦削的梁帝赵祯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御前总管李如富轻手轻脚的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毅勇小将军裴纶已在门外等候。”
梁朝只有毅勇将军,没有毅勇“小”将军的封衔,奈何当初早朝的时候梁帝看了破获北狄荧惑王子大军的战报,龙颜大悦,一时口误,封了裴纶一个毅勇小将军的头衔。
金口玉言,不能更改,于是梁朝便出了唯一一个小将军。虽说有个“小”字压在前面,然而如此年轻就得了陛下亲口御封,足以说明其前途无量,任其成长下去,过不多时,又是一位令他国谈之色变的镇关大将!
“这混小子,又满京城的到处乱窜了吧!居然让朕等了快两个时辰……”赵祯从奏折里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叹道:“先让他候着吧,等朕什么时候想起了,再召他进来。”
李如富不敢多言,领命退下。心道:也就裴家才会让陛下这么包容和有耐心,只是罚罚站,若是换了别人,一个怠慢圣命的罪过是逃不了的,轻则廷杖,重则下狱!
当年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武成侯,世袭罔替下,已经深受帝王信任两百余年,照这态势看来,将依然受皇帝信重下去,既拉拢不得,也摧毁不了,还是尽早告诉国丈,不要再针对武成侯府了。
裴纶得知陛下的旨意,只是挑挑眉,也不多话,朝着御书房行了一礼,便身姿挺拔的站在阶下。
这一站,就站到了晚膳时分。
梁帝终于想起裴纶了,赐了殊荣,与陛下一起用御膳。
裴纶暗暗搓了搓牙花子,心道:在别人眼里,那是莫大的荣宠,可在他眼里,却是十足的煎熬。
不敢多吃不说,还要战战兢兢的保持警惕,以防御前失仪或应答有误,触了天颜,分分钟从御席上下到天牢里,真不是什么有趣的经历!
然而再不愿也不能推拒,裴纶礼数周全的在下方坐着。尽管和椅子亲密接触的屁股在叫嚣着疼痛,他依然面不改色,循规蹈矩的用膳,没有一点失礼的地方。
赵祯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笑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陪你父亲和朕用膳时,因吃不到远处的菜肴,一急之下直接爬到桌子上伸手去抓,被你父亲给抱下来,还打了一巴掌在屁股上的事么?”
裴纶的脸红了一下,心想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皇帝他老人家怎么尽提人糗事!
“微臣记得,那时臣年幼无知,冲撞了陛下,也多亏陛下宽宏大量,不与臣计较,否则臣的屁股绝对会被父亲给打的稀烂!”裴纶恭敬回话之余,也不忘拍马屁。
“哈哈哈……”赵祯被裴纶的话语给逗笑,笑了一会儿才叹道:“年幼无知才好啊!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哪像现在,变得和你父亲一样,一言一行,都要斟酌再三,生怕说错了话,招致祸端……朕,有这么可怕吗?”
最后一句嗓音低沉的话让裴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立即离席,两手抱拳,单膝跪地回道:“父亲说过,陛下乃天子,受万民敬仰。君为臣纲,我们作为臣子,当比黎民百姓还要敬重君父!”
“君父……”
赵祯呢喃着这个词,看着跪在眼前的少年,恍惚间又回到那个他登基的喋血雨夜,同样是这般大的少年,带领宿卫军,闯入叛逆的禁卫军把持的宫门,杀了谋反的八皇子,提着染血的长剑跪在他面前,一字一句,正气凛然的道:“启禀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