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敬祖先、重宗长,不得以下犯上,忤逆不孝。二,睦宗党、重师友,不得饮水忘源,忘恩负义。三,谨交友、慎独行,不得不学无术,放浪形骸。四,行仁义、笃诚信,不得欺凌老弱,败坏族名……”
君慕辰每说一句,常兮就要重复一句,若是说错了,冰水又会无情的浇下。
直到三十桶水都浇完,常兮才将家规背的滚瓜烂熟。
“行了,回去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明日带着你写的剑谱去听风阁找我。”君慕辰坐回轮椅,手脚发僵,下半身更是因为被冷水濡湿而双股战战。
然而为了不让常兮看出异样,他面上佯装镇定,转动轮椅,回到里屋。
常兮目光死寂,看着君慕辰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终于抵不住心伤,朝后瘫倒在地。
“呵,呵呵,呵呵呵……”颤抖的双唇溢出神经质般的笑声,常兮望着乌沉沉的天空,心,如坠冰窟般的寒冷绝望。
这便是人人称赞的月郎君啊!
一旦狠心绝情起来,当真是无人可敌!
寒风忽起,天空开始飘雪。
片片雪花落在常兮头上身上,还有一些调皮的,落进他眼里,化作泪水流下。
他没有哭,他只是流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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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听风阁的堂院里,一身穿白衣的俊美少年,手提长剑,在空地上辗转腾挪,飒飒而舞。
其身影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周围的竹林仿佛被他绝妙的身姿所折服,枝叶纷纷摇晃起来,沙沙声响不绝于耳,如海潮起伏,摄人心魄。
最后一式剑招舞毕,常兮收剑而立,闭目调息。
廊下,君慕辰落下最后一笔,将毛笔置于砚上,吹干纸上墨汁,将这历时两月才写完的万象剑谱一张张归置好,唤来常兮,淡道:“你来看看,可有错处?”
常兮二话不说,接了过来,一张张翻看着。
君慕辰的丹青书法皆是一绝,一本万象剑法由他谱写仿佛是名家手笔。若是翻的快了,还可以看见里面的人影活了过来,像影戏一般,一招一式都使得分毫不差,活灵活现,看的人目不暇接。
“没有错,都很好。”常兮翻完了,将这一叠纸放于书桌上。
“既无错处,我便让人装订成册,让父亲收进问剑阁。”君慕辰低头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语气冷淡的道:“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明日起可以不用再来了。”
常兮抿唇不语,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拿起桌上琐碎的物品,一一放置成序,心里苦涩难言。
朝夕相处的日子这么快就到尾声了么?
“情”之一字,果然最消磨人心,分明已下定决心只做兄弟,然而一和他近距离的站着,内心又开始躁动不已。
那个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心如止水的?他尝试过无数次,却都不能成功。难道说,此种冤孽之情,只有他自己傻了吧唧的陷进去吗?
“少主!”
墨研的声音打断了常兮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却见墨研手拿一张黄皮信封,从门洞那边走来。
“您看看这封信……”墨研疾步走到君慕辰面前,将信双手奉上。
君慕辰接了过来,垂眸一看,却见信栏上没有落款,只写了五个字,“君慕寒亲启。”
君慕辰挑眉。
竟是给常兮的!是谁?
如今的问剑山庄在他的治理下,上上下下都众口一辞,对外宣称常兮是父亲未免君家嫡传剑法后继无人,从叔伯家过继而来的次子。按理说,并无人认识他啊!
忍住了要把信拆开的冲动,君慕辰将信递给常兮,“你的信。”
常兮诧异的接过来,当面拆开。
只见薄薄的一张纸上写着,“三月十六,戌时,秀山镇醉仙楼,天字一号房,恭候大驾。”
信尾盖了一个血色的桃花印戳。
常兮看完,面沉似水的将信折起,塞进信封,收于怀中。
君慕辰静了两息,终是问道:“谁写给你的信?”
“我师父。”常兮并没有隐瞒,“约我三月十六那天,在山下小镇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