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十九年冬,京兆府地界,鸿运客栈,寒风呼啸。
风卷着雪拍打在窗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宛如急促的敲门声一般。
摇曳的灯火下,一名身材高大、如皮球似圆滚的中年男人本在奋笔疾书,听到这个声音,焦虑地搁下手中毛笔,走到窗边开了一条小缝,耳畔边只听到“呼”的一声,如刀似的冷风瞬间卷着雪花往小缝里钻,刮在中年男人那张胖脸上生疼生疼的,他忙着用手一推,啪的关住了窗。
“如此大的暴雪,官道恐怕是被封住了!”
中年男人忧心忡忡踱步回灯下,再度握起的毛笔,是怎么也写不下去了。
一滴墨汁滴到纸上,一行蝇头小楷被污渍了,中年男人心烦意乱将纸张揉成一团,随意丢弃,那张纸团却形成一条极美的抛物线,落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二叔。”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软糯的少女声音传了进来。
中年男人认出,那是他侄女的声音,“嗯?悦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虽然疑惑,中年男人还是搁下毛笔,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一名清瘦少女,只是十分诡异的,是少女的手和脚,皆被一条白色丝线绑住,宛如皮影戏中的人偶。
她的嘴角斜斜上扬,露出一抹渗人的笑容,在中年男人恐惧的表情下开口:“主上有令,背叛者——死!”
翌日,屋外风雪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丫鬟霜叶睡梦中打了一个激灵,被冷醒了。
“遭了,火盆子的炭火快灭了!”
霜叶猛然爬起身,连鞋袜都顾不得穿上,踩着冰冷的地板跑到火盆子那添炭,等室内温度又恢复了暖和,她又马不停蹄跑到窗边去看小姐。
可当她来到床边却发现空荡荡的床上,半个人影都没有,霜叶摸了一下床铺,是凉的。
那长得还算秀丽的脸,顿时惊慌了起来。
“小姐不见了!”隔壁客房,被吵醒的管家刘三听完霜叶夹着哭腔的回话后,也焦急了起来,“不行,这件事情要赶快禀告老爷。”
当半只脚踏出房门,刘三却改变方向,往属下护卫住的客房走去,一一敲门,召集人手。
刘三面色凝重,对一群属下吩咐:“外面风雪肆虐,小姐绝对还在这间客栈里。除了八斤、七两守在老爷房门外,其余人跟着我去搜。若是惊动了老爷,你二人就将小姐被人绑架之事如实禀告。”
有一句话刘三没说:最好是在未惊动老爷之前,找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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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出了绑架这样的大事,如今那群蛮横的镖师在客栈里,一间一间,挨个搜查每间房间,闹得人仰马翻、怨声连连,很多房客都跑过来投诉,光是安抚这些房客的情绪,鸿运客栈的掌柜就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掌柜的,凭什么他们不见了人,就能随随便便搜我的客房。我和媳妇睡得正香,这一群莽夫闯进来,这叫什么个事儿?”
“就是,我从西域商人手上买回的几只月光杯,都被他们打碎了。”
“我的包袱也被他们翻了个遍。”
“我还被推了一把。”
“掌柜的,我可是投宿你们的客栈,月光杯打碎了,你们得赔钱。”
“还有我的医药费,也得赔偿我。”
周围人七嘴八舌,索要各种赔偿,鸿运客栈的掌柜冷汗如雨,脑门胀疼起来。
只是这还没安抚过来,那边又传来有人打斗的声音,鸿运客栈的掌柜很怕闹出人命来,突出重围,寻着打斗声过去,一双眼睛顿时气得发直——
只见,镖师的人马和另外一群人马动起手来。
他的门,他房全被打得稀巴烂。
鸿运客栈掌柜的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情绪十分激动,“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惹来这群杀神!菩萨、如来佛祖、阿弥陀佛……还有天上的所有神仙,请显灵,派人过来让这些杀神停手吧。”
似乎众神,真听到他的请求,真的有人朝打斗人马走去。
那是一个身材十分高挑纤细的女子,女扮男装,一身冰蓝色衣袍衬得她白皙的皮肤,英姿飒爽。
当她徐徐走来时,哪怕是正在打斗的两方人马都感觉到她的气势压迫,都纷纷下意识停手,目光朝她聚去。
鸿运客栈的掌柜地目光也落在那女扮男装女子的脸上,当他认出是谁时,像溺水人抓到的救命稻草,急急上前行礼。“官人!”
这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是‘官人’,所有人都被她的身份震慑到了!
连刘三都不得不,吩咐一群属下们安分点。
女扮男装的女官人佯装没看到他的举动,反而在一边听鸿运客栈掌柜的‘大吐苦水’。
“这里发生的事,本官大致清楚了。”女官人这句话虽然是对鸿运客栈掌柜说的,但凌厉的目光却落在刘三的脸上,“那么‘搜’了这么久,人找到了么?”
“禀官人,草民和一群属下翻遍了整个客栈,都没找到小姐。”刘三忧心忡忡,偌大的客栈怎么就没找到小姐呢?
“你真的翻遍整个客栈了!”女官人话中带话。
刘三眼皮一跳,心里跳出不好的念头——不好,老爷!
经过女官人这么一提醒,刘三忽然意识到,这么大的动静,老爷却没一点反应,太诡异了!
顾不得什么礼节,刘三带着一群属下感到‘老爷’的房间,这时,八斤和七两还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