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好好的一桌家宴,已经杯盘狼藉,杯碎碗砸,人人惊惧。
宋远之的神色怪异,痛楚愤恨缠结了许久,忽然变得落寞了。
这么多年来对柳姨娘的感情,在知晓柳姨娘做下的这些事情之时就已经烟消云散,留给他的只有恨意和恶心。
明晃晃的灯光打在宋远之冷峻的侧脸上,一股无力感自身体内升起。
“远之,那柳姨娘实在是留不得,待莲姐儿入宫之后,就寻个借口送她上路吧。至于钰哥儿和然哥儿……”
想起柳姨娘的那张脸,老夫人心底就觉得难受,可那两个孩子虽说不是出自镇北将军府,但到底是承欢膝下多年,老夫人心中多少还有些难以痛下杀手。
“是,儿子知道。”宋远之声音嘶哑。
“戏看够了就回去吧。闹到这一步,清婉可满意了?”宋远之幽深的眸子带着寒意落在沈婉的身上。
“满意?女儿着实不知道父亲的意思,难不成父亲的意思是,当年是清婉让柳姨娘和赵管家苟且的?”沈婉有些好笑,心怀坦荡的回问道。
宋远之寒着脸,一身冰冷。
“父亲这一句毫无缘由的责怪,女儿着实是受不起也担待不起父亲要知道,当年,清婉还只是个三两岁的幼童,如何能有那样通天的本事来控制着柳姨娘的一言一行?”
“难道说女儿在知晓了实情之后,为了父亲的脸面,为了您的情绪,就私自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让赵怀钰和赵怀然继续以镇北将军府公子的名声说着,直到柳姨娘和赵管家寻机害了哥哥?”
“女儿做事虽鲁莽,但也深知,若任由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清婉才彻彻底底是宋家的罪人!”
沈婉不觉有错,错的本就不是她,又为何要她承受着怒气。
“好,清婉是长大了,为父是一句都说不得了!”宋远之气急,但沈婉一句都没有说错,她只是将这件事情揭露与人前,这前因后果与她没有半分的关系。
“以前你宠着柳氏,曦妍又不争,我这个老太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柳氏犯下大错,你竟然将怒气撒到清婉的身上,你真当我这老婆子是死的不成!”老夫人站起身来,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敲着地面。
老夫人最是疼自己的这个孙女儿,哪怕是嫡长子宋怀谨都没有宋清婉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重,当面要老夫人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受委屈,她第一个就是不答应的。
“娘,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还不值得。”太长公主忙去搀着老夫人。
“曦妍,你别管,他身为父亲,心中却如此不公,却是可怜了我的阿婉。让人去拿藤条,今日,我倒要好好再教一教他!”老夫人是下了心思要挫一搓儿子身上的气性。
老夫人身旁服侍多年的桂嬷嬷拿来扒了皮用水泡好的藤条,立在一旁。
“脱了上衣,跪下!”老夫人冷着声音说道。
自他扛起宋家的这一片天之后,哪里还挨过老娘的打,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光着膀子跪下挨揍,让他的脸面搁哪里放,今后还如何统帅三军。
“娘!”宋远之抿着唇皱着眉。
“我这老婆子,土已经埋到了脖子,说话也不好使了!”老夫人愣是半分都不松口。
宋远之一咬牙,伸手脱下上衣,露出精壮又满是伤疤的上身,手指上厚厚的茧子蹭到胳膊上,立马起了一层疙瘩。
屋内虽燃着火盆,可这么久都没有人打理,温度早已经降了下来,光着膀子,宋远之着实是有些凉,但多年的沙场征战,这点儿小罪还是受得了的,更让他受伤的还是脸面。
宋远之为难的跪下来,低着头伏在老夫人的面前。
“打!”老夫人狠下心来,对着桂嬷嬷吩咐道。
老夫人的心腹桂嬷嬷听到这一句,毫不犹疑也不管自己手下的人是不是当家家主,高高的扬起手中的藤条。
“啪——”的一声,藤条甩在宋远之的身上,又疼在了老夫人的心里。
一旁看戏的众人也是咧着嘴,皱着眉,单是看着,那疼痛似乎就会传染到自己的身上一股。
这泡了水的的藤条最是有韧性,打在人的身上疼痛不已,但是不会破皮,也不会留下疤痕,伤处很快就能恢复,但是挨打的时候也是真真儿的疼。
鞭子声在堂内响了几声,宋远之的后背处泛着红印。
“远之,你可知错了?”瞧着儿子身上的处处陈年旧伤,老夫人的心早就软了。
“娘,儿子知道是儿子错了,我不该由着自己的脾气,随意的怪到清婉的身上,是儿子的错,还望娘能饶儿子这一次。”宋远之也不是犯倔,又深知娘亲的脾气,若是硬抗,老夫人真的会命人一直揍他,直到他松口为止。
不过就是一句认错,又是跟自己的亲娘,认了就不用这般丢人,宋远之的心中想的可是清清楚楚。
老夫人的面色慢慢好了起来,松了口气:“好,远之,你知错就好,柳氏的错你断然是不能怪到阿婉的身上,她一点儿都没错,你应该谢谢你这个好阿婉,若不是她你还要受多久的蒙蔽,她可是你的嫡长女,怎么都不能委屈了阿婉!”
“是,儿子记住了!”宋远之跪在地上,冲着老夫人磕下三个响头。
藤条抽在身上的这几下,倒是打散了宋远之心中的火气,也有些羞愧刚刚的口不择言,可他身为父亲,即使是错了也拉不下脸面,去跟自己的女儿道个不是。
“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