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她哪里会想到这位仙君对自己的想法了解得如此清楚,可讶异归讶异,式微微张的嘴片刻后又迅速闭上,视线不望向他,以后脑面对半缘仙君。
他嗓音低低的,忽然那么冰冷:“回答本君的话。”
这样看来,身后的人始终是不愿意别人知晓这些事的啊,他这般逼迫,是不是代表着,倘若有一天无意间将其吐露出去,一定会被这个人亲手杀掉吧?
所以,不要留后患为好?
她微闭上眼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后,才缓缓睁开眼,语气淡淡:“师父,这些事情,还用两个仙童告知我吗?式微有眼睛,会观察,会思索,那些摆放在我屋子里的物件,你每日都会看上几遍吧?任何人要是敏感一些,也必定会疑惑究竟是何人所持之物吧?”
身后的人呆呆地盯着眼前仙子的脑袋,他和她,仿佛隔着那般遥远,她的心没有再比此刻平静的了。
他能感觉到。
“请师父放心,式微不是多言多语之人,不会擅自将他人的秘密告知出去。”她说了这一句,好令他放心。
待式微起身出了门,没有望向两位仙童,只是说:“本神有些乏了,去休憩片刻,还望不要来打扰。”
晨霜和暮河双手作揖:“遵命。”
半缘仙君愣在原地,半晌都未曾反应过来。
分明是故人往事被她知晓,分明吃亏在理的人是自己,可为何这个初来乍到的式微仙子,语气里掺杂着一丝他觉得有些模糊不清的情绪呢?
那些情绪,仿佛是因了这件事,那个故人,更像是因了自己的态度坚决,言语冰冷,心向一人而快速滋生。可是,她只是他的弟子罢了,有何缘由要酸涩失落,去和一个逝去的人争论?
作茧自缚的人究竟是谁呢?
他取出长年未用的古筝,将其放置好,银发直直垂落,整个人面朝大海,双眼紧闭着,再次抚琴。
时隔多年,旋律仍旧铭记于心,如此深刻,如此疼痛,半缘的心,仿佛坠入了深渊。
……
不远处,适才神色冷漠回了屋内的式微,此刻正平平整整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睁得很大,当古筝旋律传入她的耳朵里,她立马变得烦躁,辗转一番将另一个樱花绣枕扔向地面,不再望它。
这个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谁,占据他内心的又是何人?
她闭上眼迫使自己安静下来去歇息,可翻来覆去脑子里始终在思索,她想不到任何缘由去解释这间屋子的樱花花纹与自己身上的印记有何联系——她不可能是那个令半缘心痛不堪念念不忘的人,否则,他怎会认不出自己?所以不可能是她。
这是式微告诉她自己的话。
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的心终于安静了些,又沉入了梦境。
梦境的她,穿着一身紫衣,袖口纹有粉色樱花,秀发一绺绾在脑后,其上有一根暗金色发簪,此刻正迷失在一处樱木林中。她看上去很慌张,不停地奔跑找寻,额头上是细密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