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我知道平妖司的队伍,原来是有轮转的......之前的那两位持令使者,换上了两位新的修行者,境界仍然是后境,但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两位如此强大。
第四年,大隋的国运似乎有了一些变动,平妖司的六人队伍里,镇压天狐血的修行者变得弱小起来,两位已有修为的平妖师,带着刚刚入行的新人......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前往玉门的队伍,越弱越好。
是大隋境关下关押的大妖太多了么?天狐血只有两位后境来看管?
也正是那一年,北境长城的裴旻站在了此间天下的最高点,一己之力,镇压了三位妖族天下的老祖宗,立下了旷世奇功。
那位裴姓大将军的风采,未曾亲眼目睹,但仅仅凭借裴旻二字,只闻其名,已经让人觉得浪潮扑面。
我行到何处,都能听到世人对他的赞誉,阳平瀑布,玉门大漠,都说陛下要重重赏他。
我默默勾勒和完善着解开玉门大阵的计划,在大隋当一只销声匿迹的小妖,在年复一年的追随和耐心等待当中,我了解平妖司的部署,人员的变动,也见证了整座王朝的盛兴......还有剧变。
我上一次听到裴旻名字的时候,依稀记得,是客栈酒馆里,大隋人人皆知,陛下要重赏大将军。
这一次听到裴旻名字的时候,裴家已经破灭了,北境大将军府更迭了主人。
叛国,弑君,大逆不道......诸如此类的词语,听起来让我这个局外妖,觉得有些荒唐,一个镇压只身北境数十年的大将军,竟然沦落到了此种地步,竟与那击碎我妖身的中州剑修一样,人生的结局,像极了一个笑话,更像是一场闹剧。
谁都猜不到自己人生的结局是什么。
我并没有关心后续,这场战事对我的唯一形象,是阳平城的瀑布被不知名的原因封锁起来,我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坐在阳平城瀑布上,晃荡双脚看大月升起。
平妖司入驻了阳平,但很快......北境的战事吃紧,妖族天下发动了反攻,导致大隋本土原本盛极一时,让我提心吊胆不敢安稳度日的平妖司修行者,极短的时间内,数量大大减少,那些强大的修行者,都被调离,去往北境,奔赴战场降妖除魔。
好事。
对我而言,这亦是好事。
我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
十几年来的时间,漫长而又短暂,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裴旻大将军身死道消之后,他唯一的弟子接过了重任,就像是当年裴旻的名声席卷大隋四境一般,我曾在此间四处,都听到了“徐藏”的名字。
就像是人类挂在口边的“薪火相传”。
当初提到“裴旻”的时候,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敬畏。
极其少数的人,似乎有一些隐约的惧怕。
而如今裴旻死了......我并不认为他的徒弟,姓徐的男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为提到“徐藏”的那些人,全都是愤怒,憎恨,厌恶。
但让我觉得好奇的是。
那些人似乎比起“裴旻”,更加惧怕“徐藏”。
......
......
世上有很多遗憾的事情。
譬如人的寿命很短,妖的寿命很长,我见过了很多人的出生,还有死去。
但有一些人的死,总让我觉得很可惜。
比如一个曾经被我听腻了的名字。
裴旻。
再比如一个刚刚盛行,没有多久,就熄灭了的名字。
徐藏。
在闲下来的时候,我总是会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
我的这副容貌很美,所以我有了大隋天下俗世间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些对我而言无用的银票,似乎是很多人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物事,许多东西都是这样,你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当你视之为理所应当或者满不在乎的无用物事之后,你要得到它,似乎就没那么难。
银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
但太多人放不下,所以他们越是求,越是求不得。
可惜他们活得太短,看不透彻,不如我看得开,自然也就不如我拿得多。
我拿着许多银子,买了许多的情报。
徐藏死了之后,我听到了一个崭新的名字。
“宁奕。”
这个名字开始在天都皇城崭露头角。
大隋的黄金盛世里,似乎有着好些个拥有无限潜力的名字......但即便是被世人赞誉的谪仙人“洛长生”,也没有给我当初徐藏和裴旻的感觉。
这个叫“宁奕”的少年,给了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开始花重金,把他的所有情报都买下来......因为直觉告诉我,这将会是我漫长生命当中,继“裴旻”、“徐藏”之后,听到的第三个无比闪耀的人类名字。
有些情报,花钱可以买到。
有些情报,花钱去买,会被抓住坐牢。
我待在阳平城十几年,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去亲自捕捉花钱买不到的情报。
每年的三月十五。
跟随在平妖司的队伍身后,一点一点搜刮消息,总结情报。
观察,归纳。
等待,再等待。
打探消息,收集情报,这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但我做得无比谨慎,所以无比缓慢。
不知不觉间,当年意气风发的皇帝,似乎已不再年轻,我再也没有听过他与北方那头金翅大鹏鸟交手的消息了。
天都皇城,那个男人正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