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由不太平,逐渐变得太平。
各项事宜的处理,井然而有序,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策划,拖人,上刑,得出结果,执法司的成员对这一套流程无比熟稔。
大概在两三个时辰之后,就出了结果。
“静白不堪重刑,咬舌自尽了。”
“她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样的人,断没有活路,但她宁愿咬舌,也不肯说出背后是受谁致使。”
这个结局并不算出乎意料。
......
......
东厢园已经安静下来。
宫里由一座红亭。
红亭建在池上,月光铺撒,波光粼粼。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宋伊人倚靠在红亭栏杆一侧,瞥了宁奕一眼,然后望向东厢园的厢房位置,若有所思道:“徐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好了许多了。”宁奕吐出一口浊气,这正是他疲倦的原因,徐清焰的神性之苦发作了,骨笛叶子被静白夺走,他将其抱回厢房之后,以“白骨平原”抽走神性。
自从红山之后,徐清焰体内的神性繁衍速度,便大大加快,这就是这一次神性苦痛来临的原因。
这让宁奕心中十分愧疚......他能做的有限,给徐清焰留下了大半片骨笛叶子,其实宁奕倒不担心会引发如何后果,这宫里几乎没有修行者,等级制度森严,那些大人物也见惯了奇珍异宝,这大半片叶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也只有徐清焰可以使用,将神性通过桥梁送到宁奕的白骨平原之中,其他人拿了也是无用。
宁奕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档子事情。
......
......
宋伊人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神情明显带着疲倦的宁奕。
“怎么,不开心?”
宋伊人轻声道:“静白这种人,你觉得死了是便宜她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
“执法司给她上了很重的刑,一个时辰的折磨之后,她借口说认罪,然后很决绝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执法司用了很多秘术,也没有留住她的性命。据说她死的时候,非常痛苦。”宋伊人无奈道:“虽然这是一种解脱,但是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宁奕摇了摇头。
静白是一个歹毒的女人,死了也就死了,但是这宫里,能有一个静白,就能有第二个,重要的不是那些大人物手底的棋子,而是执掌棋盘那些人的意志。
看出了宁奕的顾虑,宋伊人微微思忖,然后开口。
“宫里有四位能说话的主。”
“我正好受邀,来宫里,与一位娘娘喝茶......”这位“仙二代”的神情有些无奈,道:“关于我的神情,有空再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入宫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宋伊人靠在栏杆,挑了挑眉,神情有些感慨道:“寻常老百姓,若是自家女儿能有机会入天都皇城的宫里,这就算是鲤鱼跃龙门了,但大隋六百年来,这后宫其实就只是一个摆设......那四位娘娘,诞下四个孩子,三龙一凤,中间最大的间隔了快有甲子,寻常人家哪里能熬到。”
“陛下是一个宏图伟业的人物,宫里的诸多女子,都像是摆设所用的花瓶,长的再好看,也只是一个无用的物事。”宋伊人瞥了一眼宁奕,调侃道:“当然,长成徐姑娘那样的,是一个例外。整座大隋天下,应该也就那么一个。”
宁奕双手搁在膝盖上,下意识攥拢。
入宫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宋伊人看到了宁奕的小动作。
他笑眯眯问道:“你不希望徐姑娘入宫?”
宁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轻声叹息道:“我与清焰姑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希望她过得好一些,不要受人欺凌。”
宋伊人啧啧一声,道:“三皇子的笼中雀,去哪能过得好一些,跟着你能过得好一些吗?你要是说能,我这就跟陛下说一声,让她跟你回府。”
宁奕有些惘然。
他看着宋伊人,先是一怔,然后愕然道:“你......什么意思?”
“陛下很欣赏她,但是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种欣赏。”
宋伊人眯起双眼,喃喃道:“那位娘娘,盏茶之间,对我说了很多辛酸的故事,譬如......陛下从来不会来到这里,之所以后宫如此荒凉,彼此争抢,沸反盈天,谁也奈何不了谁,是因为,陛下放任不管,任其盛开,任其凋落,我爹娘受封获敕的时候,曾经来过一次天都,当年的那些人,有些已经成了白骨。”
宁奕有些恍惚。
“陛下能够活六百年,可是这宫里的人呢?”
“长寿的,百余年,有些短命的,只能活六十年。”宋伊人的声音不带感情,道:“天都皇城里,入宫的宫女,有一条铁律,不准修行,她们的寿元才有多少?再是驻颜有术,容貌不老,对陛下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她们无法永随陛下,诞下一子之后,要争也好,要抢也好,不过是这数十载岁月,陛下视之无睹,只当是小孩子玩闹。”
“袁淳先生跟了陛下四百多年,已近大限。”
“海公公资历极深,两百余年,已经算是看遍宫内花开花谢,白骨枯荣。”
“能够坐上娘娘这个位子,一宫之主的,这几百年来,不知几许,无一不是心智聪颖之辈,有些等到容颜老去,也等不到陛下的垂青......她们谁也不恨,只恨自己不能长生。”宋伊人挑了挑眉,道:“她们不能修行,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