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白微跃上枝头。
宁奕要她常年保持妖身,不得以人形示人,一方面是要她从头修行,另一方面是要她敛去媚气。
白微如今也算是了解宁奕了,自己跟随的这位主人,是真的剑心坚毅,眼中全无美色二字。
宁奕不需要炉鼎,也不喜欢双修。
每每想到这里,白微心头总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自己将肉身神魂都风险给了宁奕,他若是愿意采撷一二,神血交融,自己说不定还能捞到一点好处。
听说宁奕成婚了。
做不了正室,妾室也是可以的。
再不济,她不要名分,只馋身子……那部萦绕生机的造化古卷,能汲一丝半毫,便妖生无憾了。
小狐狸静卧枝头,吃吃笑着,慵懒趴在婆娑叶影中,看着营帐外练剑的身影。
黑袍男人教黄舒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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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子教夏祁剑术。
灯火摇曳,刀剑交错。
小狐狸打了个哈欠,觉得好生无趣……本以为大名鼎鼎的叶红拂,也是宁奕的“姘头”,这几日观察下来,没想到两人之间关系单纯如水,真是掷一枚石子都激荡不起浪花。
自己这位主人的道侣,到底是什么人啊?
自己是头狐妖,出身不正,血脉驳杂,也就算了……但大隋天下,还有几人,能比叶红拂更好看?
有机会回到大隋天下,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
……
……
“丫头,再陪我喝一杯。”
语气听起来像是强硬的要求,但细细品味,内里有一丝丝恳求的意味。
“不行。”
态度坚决的拒绝。以及……严厉的警告。
“前辈,您今天的酒已经喝完了。”
短暂的沉默后。
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些许讨好,开口的黑袍人摩挲手掌,坐立不安,舔着干枯嘴唇,“就一杯……最后一杯。”
他如愿以偿得到了最后一“杯”酒。
一杯,抵得上中州酒馆的一大坛。
砰的一声,酒坛破碎——
潺潺水流,倒卷如瀑。
琼浆玉液,飞旋似潮。
披着破烂黑袍的黄毛猴子,裹着皮裘,醉卧棺木,长长打了个酒嗝,满面迷离,忽而撑肘鲤鱼打挺,又忽而直挺挺倒下,懒驴打滚,一副撒泼模样,踢蹬双腿,“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还要酒!”
“丫头,酒来!”
光明垂落的岩壁,无垠光芒如潮水荡漾,围成一座笼牢。
坐在笼前的紫衣女子,面色无奈,她身旁密密麻麻堆满酒坛,一坛又一坛,放到二师兄山头,都够齐锈喝一个月的量了……放到后山,入了猴子口中,便没了影儿。
换来的,就是一个长长的,酣畅淋漓的酒嗝。
裴灵素毫不怀疑,把酒坛另一端连上倒悬海,猴子来一口龙汲水,能将一整片海域喝干……她有时候认真在想,这位前辈的肚子,是无底洞吗?
还是连着另外一座洞天?
这么多酒下肚,猴子的形体仍然枯瘦,那副破烂皮裘下的猴躯,看起来像是干瘪的草叶,摇摇晃晃,弱不禁风,带着一股生硬涩厉的倔强桀骜,只要站直了,就很碍眼。
像是杵在天地间的一根棍子,要将穹宇都戳破,击碎。
任凭猴子撒着酒疯,凭着酒
劲打滚,恳求,裴灵素都不为所动。
她安安静静听着猴子胡闹,独自一人俯身,将地上碎裂的瓷片一片一片捡起来,这座光明笼牢狼藉了五百年……但她来之后,这里变得很干净。
喧嚣依旧。
一静一动。
很难想象,这位关在笼牢里历尽不知多少岁月劫难的前辈,会有如此孩童稚气的一面……而这一面,裴灵素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裴灵素收拾完酒坛碎片,坐在笼牢前,望向还在打滚的猴子,道:“还有半炷香,我就要离开这里。下一次见面就是一周后了。”
“前辈,如果你不想跟我聊些什么的话,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看着你。”
笼牢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个醉醺醺的枯瘦身影,忽而如雷击一般。
“每周两个时辰……这么快就要结束了?”猴子吊皱着眉头,沉声喝问。
裴灵素叹息着点了点头,看着大圣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心底很清楚,他并非是喝醉了。
世上已无美酒能让他醉。
但从来醉人的,就不是酒。
猴子咕哝了一声扯淡。
百年千年,沧海桑田,对他而言都只是弹指一瞬。
而如今时间似乎变慢了……等待这个小丫头来后山带酒的每个时辰,都变得很是漫长。
“再多陪我一会,我教你修行……你上次修到哪了?”
猴子沉着脸,坐在裴灵素对面,摇头晃脑,伸出一根手指,道:“记不清了……不重要。修行而已……三千条大道,你随意挑选,我帮你打穿它们!”
见裴灵素没有反应。
“不感兴趣?”猴子咕哝道:“那我教你紫山超脱生死的大涅槃术!”
仍是没有反应。
“你……丫头……你想学什么?”
猴子没有让自己“醒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裴灵素来到后山,猴子一定要喝很多很多的酒,然后烂醉如泥,说着一堆胡话……
丫头看着这张恍惚而又迷离的脸庞,一时之间不知是叹惋还是唏嘘,她已经可以肯定,蜀山后山修为通天的这位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