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饭桌上气氛格外沉闷,姜颖已经换了三个话题,然而除了夏教授还是没有人搭腔。
平时一到饭桌上就互怼个不停俩孩子,今天安安分分埋头扒饭,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姜颖暗暗观察了他俩一会儿,试探地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哦?”
“没有。”
“没有。”
回答得倒是默契。
叶碎碎紧抿着嘴一刻不停地往碗里夹菜,一副赶紧吃吃完就立刻跑路的架势。
姜颖对她说:“你们老万在家长群里说了哦,给你们找到新的集训的地方了,后天就要出发了。”
“嗯,知道。”
叶碎碎情绪肉眼可见地又丧了一个度。
夏辰安则事不关己似的接着该吃吃该喝喝,看上去完全不在乎她们的对话。
叶碎碎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演得一点都不好。
就差把“我不关心你”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如果是换成夏辰安刚回家几天又被抓回去集训,她一定会笑得满地打滚,然后在他走之前抓紧所有机会狠狠嘲笑他。
这个世界上能伤人的方式又不是“只有漠不关心”这一种。
“碎碎啊,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嗷,这次去不去是自愿的,你们万老师说那边集训条件可比上次差的多了。”姜颖道,“你这么娇生惯养的,可不要到了那边受不了,哭着打电话让我接你回来。”
“不会的。”叶碎碎不忿,“我才没有那么娇惯!”
“没有没有,你没有。”姜颖用表情补了个“才怪”。
“我当然要去啊,谁要留在家里!”叶碎碎赌气一般说道,“现在的成绩都只能待在c组了,再比别人少训练一个月是打算掉到e组去吗?”
“行行行,你想上进是好事。”姜颖话题一转,“辰安啊,今天我们单位的小王阿姨跟我讲,她表姐是一中的数学教研组长,特级教师哦,现在偷偷地开暑假辅导班,她押题很厉害的,你要不要去听听看她的课啊?”
夏教授赞同地点点头:“妹妹倒是在外面辛苦训练的,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马上玩物丧志了。”
夏辰安眉头拧成一个中国结了,刚欲发作就看见叶碎碎顺着夏教授的话连连点头,气得他改了话茬:
“好啊,我数学成绩确实还有进步空间的,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去啊。”
叶碎碎很明显噎了一下。
夏辰安扳回一城,气定神闲地把刚才扰到他的那句话还回去:“谁要留在家里啊。”
姜颖看见他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瞬间喜不自胜,高高兴兴地去联系小王阿姨了。
叶碎碎气鼓鼓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带回家的衣服被原封不动地放回箱子里,她恨不能今天晚上就直接拉着箱子走人,一想到自己还跟姓夏的傻叉呼吸同一个屋子里的空气她就怒火中烧,感觉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气闷和烦躁的情绪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她去集训前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赶速写,一边画画一边骂街,问候每一个模特的祖宗十八代。
然而补上所有作业的那一刻,疲惫和无力感刹那间将她包围,丝毫没有以往那种“老娘写完作业了”的欣喜若狂。
她解开手机锁屏,行云流水地打开“中国战忽局第三分支”那个群,认真打字: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去集训。
葛婧秒回:姐姐,瞧您说的,跟谁真心实意想去集训似的。
叶碎碎:有啊,我同桌毛音音就是,我们全班想方设法举报暑假补课的时候,她说我们见识短浅,自废命脉。
葛婧:啧啧啧,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褚天舒:说好了都去的,不许半路打退堂鼓啊。
葛婧:谁不去谁王八蛋。
叶碎碎:这回去你们还带手机吗?
葛婧:带个屁咯,又不让玩。
褚天舒:不喜欢把手机交上去放在别人那。
葛婧:不交又心惊胆战的,生怕她哪天突击查宿,烦。
叶碎碎:那就不带吧。
群里再次沉寂了下来,叶碎碎发现她只要一静下来就被心头空落落的感觉撕扯全身,想到某个人又会无端烦躁,想大吼大叫又使不出力气。
她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床外,指甲无意识地剐蹭着床边箱子上的贴纸,已经在箱子上粘了半年的小飞象贴纸竟然被她抠了下来。
贴纸掉下来以后,已经凝成固状的胶体黏糊糊地粘在箱子上,她打桩机似的搓了半天才清理干净,手指指腹被磨得发白。
她当年把喜欢的小飞象贴上箱子时有多小心翼翼,现在就有多痛心疾首,感觉自己刚才仿佛失了智竟会如此手欠。
“啊啊啊啊啊啊——”叶碎碎觉得自己即将积郁成疾,把小飞象贴纸往手背上一拍,被子蒙头睡觉。
睡到一半突然诈尸一般仰卧起坐,然后等情绪平静后再度躺倒。
这样神经质的情绪在出发去集训的那天早上达到了顶峰,她出门前看见夏辰安依然紧闭的房门,积攒了两天的情绪突然无预兆地爆发。
都已经提着行李箱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又折返回去,抬手“邦邦邦邦”猛敲夏辰安的房门。
姜女士从小就教育她敲别人的房门要礼貌克制,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只敲三下。
然而此刻这些话被她通通抛到脑后,她催命一般敲着夏辰安的房门,去他的礼貌克制,把门敲开走之前再看他一眼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