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褚天舒坐在大巴上,看着道道水珠划过玻璃窗,在中途汇聚,又在某一点分开,最后落入暗槽,周而复始。
因为靠得太近,鼻息喷在冰凉的玻璃上蒙起一层水雾。透过那层薄薄的雾,可以看到一个少年人纤长的身影。
白t水裤,在雨中淌来淌去,帮身娇体弱的女孩子们搬颜料箱。
哦,褚天舒心想。
原来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就是能跟小太阳一样持续不断散发光热,而你只不过是被他圣光普照到的其中一个。
当初她是怎么会以为自己或许在他心里也是有一点特别的,然后就死皮赖脸跟人家表白,结果搞成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可能,她就是不配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叶碎碎不擅长数学,葛婧不擅长素描,她么,不擅长得到别人的喜欢吧。
性子冷冷淡淡地不爱撒娇,所以爸妈更喜欢年幼的妹妹,在杭州做生意会把妹妹接过去而把她留在家里。
哪怕跟大鹏同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去办公室更喜欢叫上幽默开朗的大鹏,而只是让她在教室收收发发作业本。
江晟哲,江晟哲,哪怕他会考试时把自己的水笔借给她,他自己拿铅笔写试卷然后被骂;在她写的小说被老师没收以后,站起来帮她顶罪还帮她要回来……也都是出于他良好的教养和天生的助人为乐。
她就是不讨人喜欢怎么办啊。
眼泪刚刚要从眼眶里渗出的时候,外面的雨点“砰砰砰”砸在窗上,给她吓回去了。
她连难受的时候就哭出来这点小事都不擅长。
一辆大巴驶过来挡住了江晟哲模糊的身影,现在从她的角度能看见那辆车上跟她并排的叶碎碎,此人正低头看着手机笑得贼傻。
叶碎碎看着夏辰安那句“殿下”乐不可支,觉得这人怎么那么闷骚但是又让人欲罢不能。
她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告诉他自己要提前回去了这件事,纠结了很久又决定不告诉了,要直接开门回家吓他一跳。
大巴负责把他们送回学校,让他们把自己的颜料箱和画具放回学校的画室后再各自回家。
叶碎碎归心似箭,连转几趟公交车一路顺畅,下了车就一路小跑,拽着行李箱健步如飞
到了家门口掏钥匙时才想起来钥匙还锁在行李箱里,于是整理仪表深呼吸,抬手扣门。
“笃、笃、笃——”
有节奏地敲击三下,不徐不缓,优雅从容。
没动静。
再敲三下,优雅从容。
没动静。
不在家?
叶碎碎火了,“咣咣咣”使劲砸门,砸了好几十下才听到屋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谁啊——”
夏辰安满脸不耐的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只行李箱和一个叶碎碎。
靠,他是在做梦?
叶碎碎一见他满头的乱发和惺忪的睡眼就知道他午睡刚醒,但是少年人半梦半醒的迷离神色和慵懒的气质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分外地温柔。
让叶碎碎忍不住想要迎上去拥抱她一下。
不管是兄妹还是朋友,久别重逢后要一个拥抱一点都不过分吧。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虽然只是环上去,一触即分,还未感受到他的体温就松开了。
叶碎碎抱完就跑,闪身进屋,动作飞快。
夏辰安在原地愣怔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果然是在做梦,小丫头哪里会那么主动的。
前不久才决定对人家不动任何心思,现在就做这种梦,真的很不好。
所以他就在梦里回自己房间继续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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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辰安本来只打算小睡一阵眯一会儿,可梦境实在有些旖旎,让人多流连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浑身都酥酥软软的,不得力气。
趿着拖鞋懒洋洋地去冰箱里找点吃的,却意外发现餐桌旁边坐着个眼熟的小姑娘,捧着杯子悠闲地喝酸奶翻杂志。
他是还没睡醒么?梦中梦?
小姑娘抬头冲他一笑,笑得好像整个夏天都掉下来砸在他心坎上。
“你终于醒啦?午觉不可以睡太久的,会睡傻的。”叶碎碎摇头叹气。
“你怎么……”
夏辰安神智逐渐清醒。
“有人跟上面举报我们暑假补课,主管把我们都赶回来消灭证据哈哈哈。”叶碎碎得意地不行。
夏辰安惊了:“还有这种操作?你们这届学生是真难带。”
叶碎碎耸肩。
“那……你们这个暑假就不用再训练了?”夏辰安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叶碎碎说,“反正浪得一日是一日。”
叶碎碎把喝完的杯子洗掉,擦干手往沙发上一瘫。本来想顺势翘个二郎腿,后来顾及到在夏辰安面前有损形象,只是规规矩矩地放着。
她顺手扯下了刚才洗碗时拢起头发的皮筋,天然卷的乌黑长发无规律地散落下来。
夏辰安看着她微微弯曲的发尾垂坠下来,扫过他扔在沙发上的游戏手柄。
他玩游戏的时候会抓着那个地方,这么想着就感觉她的头发好像也轻轻扫过他的手指,那种酥酥痒痒的感觉和梦境里如出一辙。
某一霎那,现实、幻觉与梦境无缝对接,心跳就不由自主加速,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叶碎碎看见夏辰安又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