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既然决定了纳土归宋,为何又装病不朝?若是宋皇震怒,大兵压境,岂非陷我乡人于苦难之中?”
“你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到处跑,不知道众人都称你是野丫头吗?怎么倒有闲心管起为父的事情来了?此事为父自有计较,你无需多言。”
“父亲,短短两三年间,为了拥兵自重,以致于泉漳二地民不聊生,父亲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放肆!”陈洪进拍桌而起,“若是你再这般胡闹,休怪为父将你禁足!”
“父亲······”
“老爷,文才公子求见!”
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终于解了父女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况,陈洪进心知自己这个女儿所言也是为了自己好,叹息一声,朝着管家点了点头,又转头对陈玑道:“女儿,你先出去吧!”
“盼父亲以乡人为重!女儿告退!”
陈玑退出,走不几步,已是见到陈文才走了进来,“十八妹,何事一脸愁容啊?”
陈玑并不言语,只是对着陈文才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了出去。陈文才早知自己这个堂妹的脾性,也猜出了定然是父女俩有所争执了,他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陈玑,转身就走进了房中,“文才见过三叔!三叔何事如此烦恼?”
“文才,坐吧!三叔没事!”陈洪进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文才已经按照三叔所言,尽力与这帮人亲近了,想必这两日,那沈公子应该就要开始挖地基了,要在城外长住,看来是没什么疑问了。只是文才有些不解,三叔为何不干脆将这些人绞杀了,一了百了呢?”
“说来倒是容易!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文才不知!倒是看这沈公子身边的人,都不像常人,人人孔武有力,都有一身武艺。他们从金陵而来,想必与唐国宫中有些关系。只是如今唐已亡国,文才实在是不知道,三叔有何忌惮,何必如此小心呢?”
“因为他叫沈少奕,是韩熙载和林仁肇的弟子,他身边那个康四平,原是唐宫禁军的副都虞候。而这个沈少奕,就是引宋军入金陵的最大功臣。这样一个人,你认为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泉州城吗?”
陈文才有些惊讶,稍稍陷入了沉思,陈洪进已然继续说道:“沈少奕相传祖籍泉州,如果只是简单的回归家乡,那也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们至今不知道他回泉州的真实目的。此时正是风云变幻时,不可不小心啊!”
“文才知道了!不知三叔可还有吩咐?”
“前几日文顗送回消息,说是道上碰见了这些人,起了冲突。自他们进了泉州城,某早已安排人盯着他们了。你只需继续与之交好,如果能够探知沈少奕的真实来意,那是最好不过了。如若不然,就先行取得沈少奕的信任,伺机而动,每日照例汇报就是。”
看着陈文才出去了,陈洪进单手支起,轻轻的揉动着自己的太阳穴,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沈少奕这样一个人,让他不得不头痛。他头痛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大宋吞并唐国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早。
在听到金陵城破的时候,他就马上做出了反应,让胞弟陈洪铦前往汴梁,准备纳土归宋了。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想要不去面对都是不成了。只是,赵匡胤留给他的时间真的太短了,只是短短的经略清源军两年,他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消除留从效的影响,不得不加大力度揽财,尽快让自己手上的军队强大一些,因为没有了军队,他什么都不是。
他想要拥军自重,只是这时间太短,事情太难了,只有退而求其次,尽量的让自己手上的筹码强大一些,让赵匡胤看在眼里,这才有底气去和赵匡胤谈判。按照他的设想,名义上的泉州,肯定会被赵匡胤纳入怀中,只是实际上的泉州呢?
作为一个枭雄,至少他是这样自己认为的。他知道,赵匡胤肯定会明白自己是装病不朝,只是赵匡胤却也肯定不会点破,一定会给自己留在泉州的机会的,只要自己还在泉州,那么不管是谁来了泉州,得到的不过是表面的控制权,泉州城依然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眼前,他想要弄清楚的是,沈少奕的到来,到底是个人之举,还是赵匡胤的意思。如果是个人之举,他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是赵匡胤的意思,他就要想办法知道沈少奕的真实来意,尽快的想出应对之策了。
陈玑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父亲的举措,既然要纳土归宋,又装病不朝,那是对宋庭的一种藐视,赵匡胤完全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大兵压境的。短短两年时间,清源军的数量已经从原来的四万人涨到了七万人,相比于泉漳两地三十几万的人口来说,这已经到了一种极限了。
只是,父亲为了这三万人,竟然置百姓于不顾,将一个繁荣的泉州城搞得民不聊生,商旅不肯进港,为了一己私利,倒行逆施,实在是让她痛心不已。
“妹妹!”
陈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从街上传来,她抬头看去,大哥陈文显正站在一家酒楼前的台阶上,将进未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