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痕呆呆看着脚下,脑子里不知为何跳出一个个片段,有刚才在山坡上月汐吐血倒地的场景,也有月汐一头银发捂着心口吐血的场景,还有月汐被天雷劈成血架子在地上挣扎的场景。
这些模糊的场景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搅得她头疼欲裂,心更疼。
尤其是月汐那双眸子,那双深深凝着她、欲说还休的狭长眸子,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只叫她分寸大乱。
“夫人,你没事吧?”冥曦脸色一变,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有痕,“你怎么了?”
有痕嘴唇颤了颤,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手紧紧抓着冥曦的胳膊。
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她的脸色就变得惨白,眼神涣散,瞳孔根本无法聚焦,就好像被人生生抽去了魂魄。
“走,我扶你进屋。”见她这般模样,冥曦很是担忧,搀着她就要向屋里走。
有痕摆摆手。
冥曦脚步一顿。
她能感觉到有痕在极力隐忍某种情绪,但又像有某些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冥曦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法说。
有痕抓着冥曦整整站了三息。
三息之后,她缓了过来,放开手,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你不用管我。天就要黑了,你还是抓紧搭建房子吧。”
“你真的没事?”冥曦还是不放心。
“真的没事。”有痕勾了勾唇角,“我自己也懂医术,你完全不必担心。”
说完,有痕接过冥曦递来的茶壶,转身走回秋千旁。
冥曦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一间竹屋就搭建好了。
她回头看过去,有痕歪靠在秋千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冥曦的眸子闪了闪,又看看地上剩下的竹子,犹豫片刻,还是用术法做了张长榻,放到屋里那张床榻的一旁。
等冥曦忙完这一切,夜凛也走了出来。
冥曦当即迎了上去,“夜先生,月汐他怎么样了?”
“他伤得很重,我已经将他全身断损的筋脉和受损的心脉都修复了,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夜凛一脸肃色,“你们就安心住下吧,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只要能帮的,我们一定尽力。”
“谢谢先生,谢谢夫人。”冥曦恭恭敬敬给两人施了个大礼,几步进屋将月汐抱出来,抱进她刚刚搭建好的竹屋里。
她经过有痕身边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痕觉得月汐身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
夜凛走过来,牵起有痕,“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有痕乖顺地任由他牵着,“我再睡会儿,你做好了叫我。”
“好。”夜凛牵着有痕进了屋。
看得出,刚才月汐是被他放置在一进屋的软塌上。此刻,夜凛一挥手,一个清洁术,屋子里就恢复了洁净,窗户开了,血腥气很快消散。
有痕默不作声、目不斜视,径直向里屋走去。
夜凛扶着她躺下,见她合了眼,为她盖好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听得他放轻脚步出门,有痕将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
说也奇怪,此前月汐撕裂天际,闯入这一方天地之时,她腹中的孩子反应很是强烈,可后来孩子便安静了下来。
刚才冥曦抱着月汐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有痕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一阵乱动,但随着冥曦走过,孩子再次安静下来,就好像一切只是有痕的错觉。
有痕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也理不清。
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在月汐身上也闻到了青竹气息,和夜凛的气息很相似,但月汐的青竹气息更淡,她只要一闻到这气息,就觉得心里发酸,莫名想要掉泪。
有痕的手指蜷了蜷,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月汐那苍白的脸和一身的狼狈。
悄然返回的夜凛站在门口,指尖弹出一道淡淡白光,有痕便昏睡了过去。
夜凛走上前,却见她即使睡了眉头也还是蹙着,眸色不由的一深,伸出手指,指腹轻轻抚平她的眉心,口中低叹了一声,“小丫头,他到底还是找来了,你会想起来吗?这一次,你会选谁?”
有痕醒来之时,天已经全黑了。
隔壁传来阵阵琴声,倒是夜凛在抚琴。
这几个月来,夜凛偶尔也抚琴,说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听。
但每每他一抚琴,都是金戈铁马、琴声铮铮,有痕能感觉到无数的灵力和神力往自己肚子里钻,而她肚子里那只小家伙就像开了外挂一样拼命吸收,修为猛涨。
可今日,夜凛抚的却是一首相当舒缓的曲子,半丝没有平素的豪气和狂放,颇有些安魂的功效,有痕肚子里那个小的也很安静,似乎被催眠了。
有痕靠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总觉得这琴音里隐隐透着几分心事,但就如夜凛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这心事藏得很深,辨不清喜怒哀乐,辨不出爱恨情仇,更辩不明深浅虚实。
但他的琴音总是能直击人心,让人不知不觉就听得痴迷。
等到最后一个音节断开,有痕才反应过来,撑着腰准备下床。
夜凛已经走了进来,上前将她扶起,勾唇一笑,“醒了?”
“嗯。”有痕刚一站稳,夜凛又给她加了件外衫,“夜里凉,多穿一点。”
没等有痕说话,他又搀过她的手往外走,“饿了吧?我熬了你最爱喝的鱼汤。”
有痕在桌前坐了下来,夜凛撤了设下的法术,一桌的菜温度刚刚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