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毕圭苑。
郭汜和张济接到董卓的军令后,立即从小平津关撤了下来,两人最快的速度杀向了毕圭苑。
颜良领军应战,但由于大军刚刚伏击了刘靖和他的四千多北军士卒,各部折损严重,将士们疲惫不堪,阻击阵势连续被突破。颜良急忙派人告知朱俊和毋丘毅,自己已经抵挡不住,要马上撤过伊水河,请两人迅速撤离毕圭苑,然后把毕圭苑和没来得及运走的粮草一把火烧了。
朱俊坚决不同意烧毁毕圭苑,他命令毋丘毅率两千兵去支援颜良,自己和河南府的数十名掾属动员了滞留在洛阳城内的几万流民,继续搬运毕圭苑内的粮草辎重。
颜良闻讯后无奈地摇摇头,只好且战且退,死守在毕圭苑正北方五里处。
下半夜,董卓亲自带着三千铁骑,一千虎贲率先杀到毕圭苑。李傕的大军紧随于后,距离毕圭苑只有五里。
颜良接到斥候的禀报后,二话不说,断然下令全军将士趁着夜色飞速撤离毕圭苑。如果再不撤离,天一亮,激战一天,精疲力竭的士卒们势必要被西凉铁蹄屠杀一尽。
伊水河畔,恐怖而绝望的叫喊声震动天宇,象潮水一般的流民顺着仅存的三座桥蜂拥而过,场面混乱不堪。
颜良驻马桥头,看看被流民挤得东倒西歪,停滞不前的大军,心急如焚。
“大人,北军铁骑已经杀进毕圭苑。”
“大人,郭汜、张济的大军正从东面包抄而来。”
“大人。李傕的大军已经从正面杀到。”
斥候们来往穿梭,情况越来越危急。大军如果被董卓围杀在了伊水河,几千北疆将士算是完了。
“传令诸部,诛杀流民,迅速过桥。”颜良摇摇牙,突然放声吼道,“给我杀过去,杀过去……”
传令兵愣住了,互相看看,谁都没有动。要屠杀这些无辜的百姓?这是大人的军令?
颜良杀气腾腾地望着他们,再次吼道:“传令诸部,给我杀到对岸去。快……”
北疆士卒犹豫不决,踌躇不前,他们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命令,面对手无寸铁,哭天抢地的百姓,他们下不了手。
毋丘毅的手下却毫不犹豫地举起战刀和长矛,一个个象凶神恶煞一般,杀向了乱糟糟的人群。
凄厉的惨叫顿时响彻了夜空。流民们措手不及,顿时像韭菜一样一片片的仆倒于地。人头在黑暗里翻滚,断肢残臂在河面上飞舞,鲜血顺着堤岸和桥面流进了河水。绝望至极的流民们象发疯一般地嚎叫着,狼奔豕突,妄图寻找一条生路,但他们哪里有生路?一柄柄血淋淋的武器,一张张狞狰的面孔,肆意收割着他们的生命。流民们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互相践踏而死,更多的人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数千大军踩着流民的尸体赶到了伊水河对岸。
北疆军走在最后面。将士们看着脚下的残骸,望着河里的浮尸,闻着熏人的血腥,听着凄厉的呼号,一个个神色苦痛,悲凄而无助。难道这就是自己期盼的太平盛世?我们把大漠征服了,把胡人降服了,但为什么我们还是看不到太平安宁的日子?
朱俊和河南府的一帮官吏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急速赶到了伊水河。
他们惊呆了。伊水河边尸横遍野,已经成了屠宰场了。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朱俊瞪着血红的眼珠子,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的狂叫起来,“这是谁干的?”
颜良迎上来,冷声说道:“我。”
朱俊浑身颤抖,手指颜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叫你把毕圭苑烧了,可你就是不干。”颜良恨恨地说道,“如果凌晨时分,大军先撤退,后烧毕圭苑,哪有这样的险情出现?”
“你……”朱俊脸色铁青,右手一把抓住了腰间的刀柄。
“朱大人,没有军队,我怎么抗衡董卓?”颜良指着毕圭苑方向说道,“我就不明白,陛下那座游山玩水的园子为什么不能烧?”接着他脸露杀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大人下次还把弟兄们的性命当儿戏,我就把洛阳烧了,烧得寸草不留。”
颜良打马而去。
朱俊胸中极度气闷,头晕目眩,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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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上,大谷关。
吕布率领大军赶到关隘。
九月底他奉命出击后,和孙坚对峙于鲁阳。孙坚上次在阳人和大虎岭连吃败仗,被困在广成关动弹不得。当时如果不是徐荣和袁术及时握手言和,孙坚就要吃人度日了。所以这次他看到吕布再次杀来,一心想洗雪前耻,数次出城邀战,要和吕布对决。吕布不干,一口拒绝。
孙坚去信嘲笑吕布,骂得很难听,什么匈奴人的孽种,轼杀故主,卖主求荣,投靠奸侫,能想出来的词都用上了。
吕布不为所动,回书一封,信上只有两个大字,不战。他这里说不战,那里却派张辽、魏续、宋宪等人带着军队四处掳掠,就差没把鲁阳诸县挖地三尺了。鲁阳百姓深受其苦,纷纷南下向宛城逃去,但宛城一带也有北军。董越和李肃趁着袁术主力在襄阳和刘表对峙之际,在郦国、顺阳、宛城一带大肆烧杀抢掠。南阳百姓苦不堪言,成群结队向南逃亡。
孙坚虽然心忧百姓之苦,却不敢随意派遣军队出城狙击,他担心中了吕布的诱敌之计,折损了兵力。他一心一意要和吕布主力正面决战。
这时吕布接到了董卓要他立即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