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闻听李玮来访,急忙出府迎接。
曹操年初在洛阳看到李玮的时候,他还是个白面儒生,一副骄纵不羁的样子,现在的李玮却消瘦了许多,虽然还是那么儒雅自信,但说话举止显得沉稳谨慎,远没有过去那样张狂了。曹操很感叹,战争既能改变一个人也能锻炼一个人。看看李玮,一年不到,不但才学智谋均有长进,而且还做了两千石的大官,这么年轻的士子不靠权势,仅靠军功就有这样的成就,当今之世屈指可数。
想当年,自己也象李玮这么年轻,倚仗家世的显赫开始涉足朝堂,那时自己满腔热血,年少轻狂,仗着自己有后台,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人都敢惹,结果四处碰壁,一事无成。反观李弘和李玮这帮年轻人,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干了一件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他们甚至连国策都开始干预了。
曹操很钦佩,拉着李玮的手,说了许多赞美之辞。李玮比他高许多,为了表示谦恭,一直弯着腰,很不舒服。两人站在门口客气了一番话,随即并肩而入。
这次进京,李玮很有感触。能觐见天子,能和太尉,皇甫嵩,卢植,何颙,曹操这些名满天下的人对坐而谈,过去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过去他是什么人?一个寒门士子而已。要不是老师朱俊将自己收为门生,要不是自己一时冲动在李弘面前大放厥词,要不是李弘看重了自己征募为从属,这天下有几个人认识自己?李玮每当看到自己所仰慕,所敬重的人拉着自己的手说着奉承之辞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老师,想到了李弘,自己的命运因为老师和将军的赏识而改变,如果没有他们,自己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个庸碌无为的士子而已。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老师和将军的感激之情,他要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以报答老师和将军的知遇之恩。
曹操才华横溢,说话风趣,妙语连珠,双方纵论时事,由黄巾叛乱说到国家弊病,由并州屯田说到盐铁重开,极其投机。曹操支持李弘所提的重开盐铁之策,但他对李玮此次来京能否完成使命,表示了担忧。京中反对重开盐铁的舆论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很难再有突破的机会。
“我和镇北将军一见如故,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如今他在并州屯田,困难重重,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尽力帮助。”曹操真心诚意地说道,“仲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李玮拱手说道:“大人这么说,我很感动,这里,我先替将军谢谢孟德兄了。此次来京,我受镇北将军之托,专程拜访孟德兄,的确是有所求助啊。”
“仲渊,你说说,我看可能助你一臂之力。”
“并州屯田,需要百亿钱财的支撑,一旦失败,后果不言而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重开并州盐铁。”李玮说道,“如果暂时只开一州之盐铁,只能算是权宜之策,不算动了国家的根本……”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曹操打断他道,“仲渊此话不妥。”
李玮笑笑,继续说道:“我拟了一个详细的盐铁重开之议,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五年之约。并州屯田如果顺利,五年之后就不需要再投入了,所以我们只要朝廷给我们五年时间。”
曹操想了一下,问道:“仲渊,据我所知,并州的盐铁之利只占全国盐铁之利的二十分之一,五年时间,你们能从中赚到什么钱?此议不妥。”
“如果加上河东呢?”
曹操笑道:“河东盐铁关系到京畿安危,想放开经营,根本不可能。”
李玮看看曹操,再次拱手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孟德兄的帮助。”
曹操手捋黑须,无奈地说道:“我父子两人说服不了司徒大人。”
李玮俯身凑近曹操,小声说道:“如果三公府和大将军府联名举荐曹老大人为太尉呢?”
曹操浓眉紧凑,骇然说道:“镇北将军竟敢和大将军……”
“权宜之策,权宜之策。”李玮笑道,“将军大人还是听陛下的,这一点孟德兄绝对放心。”
曹操望着李玮,突然觉得盐铁之议是一个笑话,如今,整个洛阳都已经成了豹子的猎物,就看他想吃谁而已。天子授重权于李弘,根本就是在养豹为患。他和卢植一样,立即感觉到了李弘所带给大汉国的危机。
李玮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就说明李弘已经和大将军达成了某种默契。大将军得到了李弘的默契,就要有所回报,和大将军同一阵营的司空府当然要同意李玮所作的盐铁之议,剩下的就只有司徒府了。只要司徒大人答应了,三公府和议通过盐铁之议,天子完全可以甩开尚书台,盖上主玺。
让曹操感到畏惧的大将军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和李弘达成默契?大将军如果趁着大汉国内忧外患的时候,和李弘联手威逼天子立太子,不失为一个天赐的良机。假如天子被控,中官被除,剩下遭殃的就是以司徒许相为首的一帮亲中官的世族官僚了。曹操直觉脑后凉飕飕的,心里一阵窒息。
如今的李弘步履维艰,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为了安抚百万流民,为了大汉国的稳定,也许会狂性大发,反戈一击,横扫朝野上下。但李弘好象还没有血腥到这一步,他派李玮来,好象还是想利用洛阳的复杂形势,从中找到让朝廷通过盐铁之议的办法。然而,李玮的这个办法太危险了,他是在玩火。
如果由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