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愣在原地,他和福王只有一面之缘,没想到他竟然肯出手相助。曹文诏苦笑一声,问道:“不知福王为何救我?”
周舒夜脸藏笑意,悠悠道:“王爷的意思,在下岂敢妄自揣测,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要是将军真想知道,不妨亲自去见问,我相信,王爷一定会很乐意亲口告诉将军的。”
曹文诏心中苦涩,眼前这个福王的人,话里不无招揽之意。但是福王毕竟是一个藩王,若是他真的招揽自己,只怕图谋不,若是去了王府,只怕将来要做一个乱臣贼子。如果自己所料有误,福王真的只是出于道义,救下自己,那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庶民,去了王府也毫无用处,只是福王府多养了一个闲人而已。
想到这里,曹文诏已经决定,自己不能现在就去洛阳。他是个磊落豁达的人,想通了之后,就不再犹犹豫豫,拱手跟周舒夜:“曹某如今只是一个庶民,蒙福王相救,感恩戴德,怎好意思再厚着面皮前去王府。福王的恩情,我们叔侄记在心里了,倘若将来有机会报答,必定赴汤蹈火。”完转身跟自己侄子曹变蛟道:“走吧,咱们回辽东老家,你在军中那点微末官职,不做也罢。”
曹变蛟冷哼一声,恶狠狠地道:“咱们在前面浴血拼杀,到头来被这群腌臜人排挤陷害,这些为救叔父,我强忍着低头陪笑,早就有泼的怒气,就算给我连升十级,这个破烂朝廷的官我也不做了!咱们叔侄何等英雄,何必在这里受这群狗杀才的气,不如回乡快活。”
周舒夜见他们去意已决,而且言语间对朝廷已经起了怨恨,只能掏出一叠银票道:“令叔侄既然打定主意,要回乡里,在下也不便相留,这里是一点盘缠,你们路上用吧。”
“我能活着走出着刑部大牢,已经是欠了王爷大的人情,岂能再受王府的钱财。”曹文诏心里过意不去,推让着不肯收。
曹变蛟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毛道:“叔父,周先生为了救你,不知道花了几百倍的银钱了,也不差这一点了,何必推辞。”
曹文诏爽朗一笑,自嘲道:“没错,是我惺惺作态了,那我就收下了,大恩不言谢,替我跟王野一声,今后若有差遣,我们叔侄随叫随到。先生,告辞!”
周舒夜目送他们离去,直到看不到背影,才转身走回马车旁。曹家叔侄的境遇,虽和自己不尽相同,但是同是涯沦落人,他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懑。当初自己何尝不是自认满腹才学,却屡试不第,被这个黑暗的社会,碾碎了自己的尊严。
看着喧嚣的京师街头,熙熙攘攘,六部官衙鳞次栉比,连在一块像一个噬人的巨兽,周舒夜叹了口气,自语道:“若不是王爷,我周舒夜如今还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样子。”
赶车的马夫来福是王府带来的老人,知道这个周先生的女儿,是王爷宠妾。当初进王府的时候,自己偷偷瞄过一眼,那身量模样,比画里的仙子还好看。老马夫来福认定周舒夜肯定是水涨船高,跟着他大有前途,讨好地道:“周爷,咱们回府么?”
周舒夜进了马车,隔着帘子喊了一句:“回去吧。”
来福得了准信,坐在辕上,漂亮地一扬鞭花,马车在青石板上,缓缓前进。他们的回府,是指福王府在京城的别院,如今被周舒夜当做了“洛阳驻京办事处”,刚到门口,就有一个厮慌忙跑过来,扒着帘子,踮着脚尖喊道:“周爷,皇宫里来了个公公,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您,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周舒夜大惊,王府在皇宫内没有自己的亲信,这个时候能找到自己这里的,究竟是谁。而且皇宫内有信传来,必定非同可,周舒夜慌忙跳下马车,急道:“公公在哪里?快点前面带路。”
厮领着他,来到一个厅堂内,果然有一个面皮白净,个子瘦的宫服太监在等候。他奉命前来传信,不料想周舒夜正巧不在,太监心急如焚,一直在厅里走来走去,见到终于有人来了,上前问道:“你是周舒夜,周大人么?”
“不敢当,在下正是周舒夜,不知公公有何事相告?”
太监舒了口气,道:“可算等到你了,我是御马监卢九德卢公公的干儿子,我干爹让我出来跟周大人件大事,你快附耳过来。”这里是私人宅院,但是太监自知所的事情太过严重,不得不慎之又慎。
御马监和司礼监,是皇宫二十四监里最重要的两个,这两署一文一武,权柄极重。卢九德身为御马监的监督太监,除了掌印太监之外,属他职位最大,是御马监的二把手。其实以他的资历,早就可以掌印御马监,不过他出身福王一脉,当时在宫里是伺候福王朱常洵一家的。后来太子朱常洛做了皇帝,他自然会受到排挤,所以才做了区区一个监督太监。
周舒夜知道卢九德和福王府的关系,当时在王府还和他一起吃过酒宴,他这么着急派出自己的义子太监传话,岂能是事。连忙弯腰凑过去,太监左右看了看,附上去道:“干爹让我告诉你,陛下病危,魏忠贤召集东西两厂,意欲对王爷不利。”
太监完,抬起头问道:“你可听清了?”
周舒夜点了点头,道:“公公慢走,我就不送了。来福,赶马车带公公从后门出去,记住,绕几圈再回来。”
太监走了之后,周舒夜才展开握紧的双拳,手心全是汗水。魏忠贤对福王府有贼心,他早就有所察觉,但是万万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