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板目瞪口呆,鼓起眼睛看了看温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您看得出来啊?!”他眼里盛满了惊奇和赞叹。
温秉抿了一口茶,“受用灵官是个人隐私,你放心,我有义务替你保密。”
朱老板爽快地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干我这一行,每天都泡在酒缸子里玩命,要没个牛胃来刚着,哪里着得住哟!您说人要是能承受两个灵官该多好?我就再去装个肝,要是能承受三个,我就再去装个肺......”
他喋喋不休的,把心肝脾肺、七窍八脉换了个遍,最后甚至打听起来:“温先生,天公局没想过搞搞新技术吗?要是能破除人的承受限制,要是一个人随便装几个灵官都可以,对这个行业的消费力是前所未有的拉动呀!”
温秉听他侃侃而谈,投入得很。这不愧是每夜欢乐酒场上练出来的功力,延伸跑题信手拈来。
“朱老板。”
察言观色也是炉火纯青,他自己斩断了话题,按低声音:“没错没错!我长期在众生长亭买灵官,都卖给来喝酒的客人了,只是赚点中间差价而已,绝对没有干违法的事情啊!”
“倒卖?除了从众生长亭进货以外,还有别处吗?”
“没有没有!我就不认识其他的灵官商。”朱老板笑呵呵地坐直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倒卖。”
他片刻犹豫,爽言不讳:“不是我老朱夸大,温先生您看我店里的生意,一天到晚是忙个不停、狐朋狗友三五成群呀!要说心里话,我就根本看不上倒卖灵官的那屁点钱,操心不说,您看这还得战战兢兢地接受您的‘慰问’。哈哈——”
“莫不是众生长亭与你有别的交情?”
“哎,就是这个理!老朱我没读过书,从朱家村出来能混成这样,就讲的是朋友道义。”朱老板将胸脯拍得啪啪响,“那众生长亭的程老板是我的忘年交啊!”
“忘年交?”或许是常年日夜颠倒,朱老板看起来是憔悴了些,但是底子仍在,不过四十岁光景。
“您见过程老板吗?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其实,已经三十啦!她呀,不仅没老,反而越发显年轻了。虽然我们年纪差得不多,至少没差辈儿,但是论脸皮嘛,我看着像是她的老辈子。”说起忘年交,朱老板又有些滔滔不绝了,那欣然的样子,确实有几分真情沉淀其中。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朱老板心下思量:这也在调查范围内?不过他一向以光明磊落自诩,自认为没什么说不得的。
“这得说到六年前咯,那时候我这儿就是个一层楼的小茶馆,生意惨淡的哟,啧啧!都已经要打算关门大吉,卷铺盖滚了。”他回溯以往,仿佛身临其境,感慨得五官都皱在一起了,“但是多亏我这辈子没干什么亏心事,积了点德,才正好遇上程老板仗义疏财!”
“......”六年往前,程凉岸的人生理想是游历四方和补全《异兽录》,她继承了程家的丰厚财产,衣食无忧且经常慷慨解囊。
“我现在想起来,当年见到程老板的那段经历还真是像做梦一样,程老板和她的朋友都穿着裙子、长长的头发,都是白白嫩嫩的脸,有说有笑往我店里来。”
六年前时,程凉岸和温秉的关系已经恶化到底,她以采风为由在外漂泊过一段时间,看来是到过蚍蜉镇的。
那时候的程凉岸,爱潇洒不爱妆扮,不戴眼镜也怪癖但尚在正常范围。
“要说这从大城市来的小女娃就是不一样,我看着她们说话呀,那谈吐、那神情都不一样!”朱老板啧啧称叹,仍在回味那时的场景,那个夕阳西斜的窗角。
“你说她仗义疏财?”
“是呀!我晓得但凡出身好一点的女娃,说话举止都该委婉些,再跟咱们大老粗保持点距离。但是程老板不一样,她,不按常理出牌。”
温秉想起程凉岸的“不按常理出牌”,意味不明地咬了咬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