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确实难办,但最难的地方,却并不在于如何把江月柔给入罪,而在于如何才能把那两个当街杀人行凶者给擒获。
荀之涣并不傻,在听完堂下三人名‘疑凶’将整件事经过讲述一遍后,他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若只从这三人的口供来看,江月柔买凶杀人的嫌疑非常低。
这一点,胡万金看不出来,但却并不代表着他这位刑部尚书也同样看不出来。
帝都之内当街出现杀人命案,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镇压大商王朝国运的帝君,他如今并不在帝都。
否则,这次杀人者早就被天降雷霆当场击杀,哪里还有本事在从容杀死百余巡防营卫士之后逍遥离去?
最开始的时候,荀之涣确实把江月柔等一行三人给当成了最大嫌疑者。
但是,随着三人的讲述,当自己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这位经验丰富的刑部尚书却隐隐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这桩凶案,似乎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
之所以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荀之涣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发生在几个月以前,如今早就已经被他抛在九霄云外的一桩命案。
那一桩命案,和眼下所发生的这一件案子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那就是——太医院首席医师曲成风当街被刺案。
同样都是帝君不在帝都时出手,同样都是与江府有关,只不过一个是与江浩然有关,另一个则是与江月柔有关而已。
虽说死的是一位太医,而且还是死在了皇宫之外,按理说这件命案应该交由刑部审理、缉凶。
但是,由于那位曲成风是太医院首席医师,而且多年以来一直为六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诊治顽疾,所以这件案子最终只是不了了之。
当然,所谓的不了了之,那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荀之涣很清楚,在这大商帝都之内,一直都有人在暗中追查着这件案子。
而追查这件案子的人,定然是那些被帝君豢养了多年的忠犬——玄鸟卫。
江怒这一对儿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总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扯上关系?
“唉!”
头疼不已的叹了口气,望着大堂之下那一左一右、一黑一银两位同僚,荀之涣沉默半晌之后,脑子里想着那两件看似不相关的案子,其内极有可能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联,他脸色凝重的再一次抄起了案桌上的惊堂木。
平日里拿在手里的时候倒还不觉得,但今时不同往日,往日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一块惊堂木,如今在这位刑部尚书的手里握着,却仿佛重若千斤。
但是,不论这块惊堂木是轻是重,最终它终究还是要落在案桌上的,因为如今整个刑部大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在紧紧的盯着他荀之涣。
砰!
当这位看似老眼昏花的刑部尚书将那块惊堂木重重拍下之后,对于这桩案子具体要怎么审,他的心中也终于有了一个决断。
而荀之涣的决断,仅仅只有八个字,那就是——“查无实据,当堂释放。”
对于他这位刑部尚书的八字决断,却是有人欣喜有人怒。欣喜者,自然是江月柔这位还尚未经历过什么风雨的世家小姐。而怒容满面者,自然是九门巡防使胡万金。
“等等!”
一双铜铃大眼中杀机暴闪,冷冷的盯着不远处陈长生这一行三人,胡万金却是头也不抬的开口问道:“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总不能他们三个随便说了点什么,你就要听话放人。若这大商官吏都像你这么糊里糊涂的断案,天底下岂不尽是些冤假错案?”
“放肆!”
听到这句话,江怒还尚未表态,荀之涣却再次扬起了手里的惊堂木重重在案桌之上拍了下去。
“少在老夫面前来这套!你以为你胡万金是个什么好东西?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如果今天死的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属下,你胡某人会站在这里和老夫吹胡子瞪眼的吗?”
“你说的不错,我胡某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今天想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姓江的那家人,却是得先问一问我胡某人是否答应!”
“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江怒,因为他觉得自己在眼前这种情况下,总归是应该说点什么。
但是,他却也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这位素有脑子一根筋之称的九门巡防使胡大人,此时分明已经怒火攻心,恐怕别人不论说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
和这样一个莽夫,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讲道理,这是一件很麻烦、也很难做到的事。
故而,在扔出那一句之后,江怒便直接踏步上前,做好了随时与此人大打出手的准备。
江怒绝对有理由相信,似这等没有什么脑子的莽夫,若是一旦发起疯来,那肯定会丝毫不顾及后果的直接暴起发难——既然极有可要打上一场,那还不如自己提前做好准备,也免得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这是老夫的刑部,老夫还活着,你们都给我住手!”
在荀之涣的记忆里,他手里那块惊堂木,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拍得这般有节奏感。
一块四四方方的黑漆惊堂木反反复复在案桌上拍击着,这位刑部尚书满脸无奈的摇着头:“你们两个可都是朝廷命官,在这公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你……胡万金,老夫说的就是你,给我靠边站!还有你江怒,你给老夫往那边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