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消停下来,太夫人才接着说:“关于分家,我是这么安排的,嫡出这边因为年节要带着族人主祭,一应仪程都得这边操办,辛苦些,在分得的财产上便比庶出多一部分,除却嫡出多得的这部分,剩下来的,不管嫡庶,全都均分,至于每一房还未出嫁的女孩儿们,我就不把嫁妆单独给她们留下来了,毕竟人太多,要真细化下来也是项不小的功夫活儿。分家以后,女孩儿们出自哪一房,嫁妆就由哪房出,至于如何嫁,嫁给谁,也由各房自己操办。
另外,各房名下的铺子田庄等进项虽然再不归公中管,但祭田和永业田,族学以及宗祠等不能动的族产每年的开销,每一房都得按时按量把该出的份额交上来。”
这话说完,庶出那几房就小声议论起来,能得自己掌家的权利自然是欢喜的,可太夫人说了,嫡出比庶出多一部分财产,谁知道她所谓的“一部分”有多少,明面上听起来是均分,实际上还不是偏向嫡出了,几位太姨娘以及底下精明的媳妇儿们全都咬着牙,一脸不服的样子。
而他们下头还未出阁的女孩儿们则是心慌意乱,倘若不分家,那么婚事还能由主母给操办,毕竟主母是当家人,而现在这位更是圣上御封的太夫人,人脉广,有她出面,哪怕是庶出也能嫁得风光些。可一旦分了家,庶出就钉死了只能是庶出,就算上头的生母挂着个“当家人”的名声,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决定了你能进哪个圈子,跟着生母分出去,将来她能给自己谋得什么样的如意郎君?还不是看着哪家凑活就给白白送过去了。那些有本事有才学的公子,她们怕是一辈子都够不着了。
绞着帕子的那几个女孩儿看向自家爹娘,只见爹娘为了财产不均的事一个个怒得脸红脖子粗,哪里有闲功夫顾及她们。
五房的一个姑娘马上站出来道,“听闻太夫人身子骨不大爽利,孙女儿懂得按摩和调理,想留在太夫人跟前尽孝。”
就算九叔没了兵权,那国公府也是个富贵窝,此时不争取机会,更待何时!
她才说完,另外那几房的姑娘们马上反应过来,一个个急吼吼地站出来表示都想留在太夫人跟前尽孝。
云初微忍俊不禁,看向苏晏,“瞧瞧九爷这些侄女儿,平日里藏着掖着的看不出来,这时候我才知道全都是大孝子呢!”
这话虽是笑着说,却是在反讽这部分人,早些年都把眼睛抬高到天上去,谁看得见那对被遗忘在丁香园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母子,这会子涉及到利益了,一个个才想起来上头坐着的是长辈,是新一任的当家人。临时抱佛脚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苏晏讥诮地扬了扬唇,早在出门之前他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该说的该叮嘱的都与太夫人说了,想来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对下头这些人生出同情和可怜来。
太夫人的确如是。
若换了早些年,她指定会觉得这些女孩儿以后嫁不到好人家可怜,可如今的她,不说练出了铁石心肠,起码再不会有那些年的慈悲心肠了,她想当菩萨的时候,一个个都往她身上吐口水,什么话恶毒说什么,将她贬得卑贱无比,如今不想当菩萨了,反倒一个个巴巴赶上来,真是讽刺。
那些女孩儿的爹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家女儿因何这样出面说话,全都眼巴巴看着太夫人,心中甚至希望太夫人能挑中自家女儿留在身边,将来可是无限的风光啊!
不说别的,就光是“从国公府出来”这一项名声就足够挑个好人家了。
面对这么多女孩儿的请求,太夫人诈作不知,声音倒是柔和,就是仔细听来透着几分疏离,“以前不分家的时候你们都没想着我这个老太婆身子骨不爽利,这会子要分家了突然想起来,怕是不大妥当吧,毕竟分了家,各家是各家,互不相干,你们要留在我身边的话,算怎么回事儿?”
最先站出来的那个女孩咬着下唇,她阅历浅,见识也短,哪里驳得了太夫人这通话。再则,被这么多人盯着,心中早就慌作一团了,哪里还能想出什么好的措辞来?眼圈一红,竟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种时候,别说掉眼泪,就是掉块肉都不能动摇太夫人的决心,不是她非要跟这帮小女娃过不去,而是她实在无能为力,苏家这么多没出阁的姑娘,要个个都想为了某种利益找借口留在她身边,她能救得了几个?
再说了,今儿把所有人都给请到议事厅来是为分家,她们以为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吗?
“不是让请各房各院的能拍板做主的人吗?怎么连这些姑娘也叫来了?又不是搭戏台子,还不到唱哭戏的时候呢!”苏晏捧着茶盏,幽幽一句说得缓而慢,但已经足够泄露他心中的不悦。
在座有不少人都是亲眼见过上回祭祖那几位颇有名望的族老被苏晏罚跪在祠堂外的,一听他发话,脖子便不觉往后缩了缩,连忙递眼色给自家婆娘,意在赶紧把自家闺女弄出去,否则一会儿老九要是怒了,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家最小的这位长辈,平素看起来翩翩风雅,一副贵公子做派,可谁要踩到他底线惹他不高兴,管你是长辈还是小辈,先让你尝到苦头再说。
老九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上头的嫡庶兄长都晓得,尤其是近几年,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