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听得出,骆皇后的声音因为嗓子难受已经开始沙哑,“你有办法做到吗?”
苏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刑场上的刽子手发号行刑令,“要保住晋王和永淳公主,便只能牺牲骆家,今夜过后,骆氏将会因为‘通敌叛国’而被灭,就连皇后娘娘你的地位都会因此受到很大的波及,你想好了吗?”
骆皇后眼圈很红,声音开始哽咽,“没有哪个帝王的成功之路不染血,鲜花着锦的背后,必然是无情的厮杀与暗斗,如果缙儿只有这一条路可走,那么,就用本宫的血为他这一仗祭旗。”顿了一下,深吸口气,“缙儿性子冲动易怒,情绪难控,还望苏爱卿能在将来辅佐他的时候多加提点,本宫在此感激不尽。”
“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苏晏淡淡道:“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做出选择,那么微臣也不便久留了,不过在走之前,微臣还有句话想对皇后娘娘说。”
“但说无妨。”
“今日之事,微臣希望只你我二人晓得,再不会经第三人的耳。”这就是在提醒她连赫连缙都不能告诉了。
骆皇后点点头,“那是自然。”虽然是在商议赫连缙与骆家的事,可句句不离赫连缙的帝王路,说难听点,他们二人就是在密谋造反,骆皇后掌权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晓得,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这个东西,给娘娘留着。”苏晏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锦囊来,“倘若今夜的局势真朝着微臣所预测的方向发展,那么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打开它,可若是情况有变,那么还希望娘娘伺机将此物烧毁,莫让他人窥视到分毫。”
骆皇后接过锦囊,收入宽大的锦袖里,神情凝重,“苏爱卿,有劳你了。”
“皇后娘娘谨记,今夜情势凶险,稍有差池,晋王殿下和永淳公主将会被对手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宫宴上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还望娘娘随机应变。”
“本宫省得。”骆皇后再一次郑重地点点头,目送着苏晏快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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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回到国公府,云初微在等他吃饭,“九爷,你去哪儿了?”
见到她,就算局再难破,心情再沉重,那层雾霾都能很轻易就被扫开,转瞬露出温和笑颜,“有事,出去了一下,等很久了吧?”
“是呢!”云初微嘟嘟嘴巴,“宝宝和我都等饿了。”
苏晏脱下披风递给白檀,走过来坐在她旁边,顺手给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既然饿了,怎么不先吃?”
云初微接过汤碗,用勺子轻轻在里面搅弄着,“今儿不是年三十么,晚上九爷要入宫,我便只能趁着白天提前与你吃年夜饭了。”
提及入宫,苏晏眸色深浓了些。
“可惜我怀了身子,否则,我也陪着九爷去宫里过年。”她忽然调皮一笑。
“乖。”苏晏蹭蹭她的脑袋,“宫宴人太多,又吵又无聊,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我,若是能早些回来,就带你出去看烟火,可好?”
“好。”云初微高兴地点点头,“九爷说话可得算数,不能我在家里干等着,你却在宫宴上饮美酒看美人,我要生气的。”
“嗯,一定说话算数。”他再次坐得近了些,从她手中接过汤碗,一勺一勺地亲自喂给她喝,浓密纤长的睫毛下,一双凤眸却深沉无比。
午饭过后,苏府那边来了人,是小孙氏跟前的得用嬷嬷,对上苏晏,神色恭恭敬敬,“九爷,大奶奶让老奴来请您过去主祭。”
苏晏淡淡地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每年除夕开祠堂祭祖是苏家的惯例,今年也不例外,只是主祭人选换成了苏晏,老太爷去年还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带着族人走一走仪程,今年的精力显然大不如去年,莫说带着族人主祭,就连吃喝拉撒都成问题,说难听点,老太爷就属于把一辈子该过的都过完了,坐吃等死的那种人。除了每天的饭食和必要的问候,前院这些子子孙孙,已经很少有人会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甚至于他的那些儿子中还有不少是盼着他早死的。
原因么
苏老太太一死,甭管在京还是外放,所有老爷都停职了,如今是一个个在家闲着数日子干瞪眼,三年才过去半年不到,若是老太爷在他们的热孝期驾鹤西游,那么丁忧时限还能重合一下,不至于闲散太久,可若是三年孝期满,老太爷还没“驾崩”,他们便又多了“三年”,一个三年已经摧垮了大半个苏家,若是再来一个三年,简直难以想象苏家到底会落魄成什么样子。
其实这件事,愁的不只是几位爷,还有当家的小孙氏以及四房玲珑郡主,大太太孙氏倒是个不怎么管事的,想法比较佛性,小孙氏很多时候都不敢与她商榷什么,就怕她来个“随便、没关系”。
“九叔,你可算来了。”
立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小孙氏陡然见到苏晏,双眼亮了起来,忙陪上笑脸,“九叔可曾用过饭了?”
“用过了。”苏晏看向院内,早有不少族人在里头等候,但多是些年轻的,年长又爱摆谱的那几位,估摸着还要再摆一会儿才肯露面,没办法,谁让人家资历老呢,就算是族长(老太爷)本人,也得给人三分薄面,况且今年主祭的人是苏晏,而苏晏又处在兵权被收回去还转交给了邱总兵的前提下,今日就算强行以“嫡子”的身份主祭,不服他的也大有人在。
争斗多的大家族内部就是这样,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