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微的脸色一下子全变,颤着声音,“你……你说什么!”
赫连缙认真看着她,“我说我会算命,你信不信?”
云初微根本不想去扯这些,水汽迷蒙的双眼瞪着他,“告诉我,怎么回事?”
为什么苏晏自去了西南就只给她来过一封信,为什么她都说了“盼君归来日,共度良宵时”,如此明显的暗示,他一点回音都没有?
“你情绪过激了。”赫连缙安静地道:“需要好好休息。”
他说这些,明显是在逃避遮掩。
云初微不依不饶,嘶吼,“告诉我!”
“我不知道。”赫连缙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既然骆舒玄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想着去问他,反而跑来找我?”
“直觉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云初微一向很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那想来你的直觉并不怎么准。”赫连缙往小榻上一歪,闭目养神,“乖乖回去等着吧,苏晏要真出了什么事,骆舒玄一准会来找你。”
看这样子,想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实情来是不可能了,云初微怀揣着满腔的怒意回到燕归阁。
梅子见她哭过,吓了一跳,“姑娘,谁胆儿肥了欺负您?”
云初微喉咙有些痛,说不出话。
梅子更加心疼,撸起袖子,“你告诉奴婢,奴婢定捉了他喂狗去!”
“是骆二公子回来了。”云初微缓缓道。
梅子呆住,“骆二公子?那岂不是说明姑爷也回来了?”
“没有。”云初微双眼无神地随意定在茶杯上,声音平静到可怕,“九爷没回来。”
梅子瞪大眼,“什么!”急急忙忙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云初微突然头疼地抱着脑袋,神情痛苦。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她只盼着骆舒玄能把完好无损的九爷送到她跟前来。
“天啊!”梅子感觉得到自家姑娘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
如果姑爷真的出了事,那姑娘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梅子,这件事不能告诉太夫人,知道吗?”云初微再一次安静下来,那种经历大悲之后的沉着,让人不寒而栗。
梅子忙不迭点头,“奴婢省得。”
这一天的雨下得特别大,几乎没停歇过。
云初微蜷缩在小榻上,与梅子就这么听着雨声一直等,白檀来问了几次可要传饭,云初微都说吃不下。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大雨勉强住了,二门上的小厮才进来通报,“夫人,骆二公子在外求见。”
云初微猛地抬起头,激动道:“快请他进来。”
她没出内院,直接在燕归阁的小厅招待了骆舒玄。
他身上的戎装还没褪去,上面沾染了寒凉的雨水,一进门就带进一股不属于京城的冷气。
云初微抬眼,见到骆舒玄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明显的几天没睡觉。
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凝冻住,云初微忐忑着开口,“骆二公子,九爷他……”
“最后一战,九爷为了救我,不惜冒险趁夜炸毁敌军粮草库,我被他手下的参将救了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艰涩,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痛苦。
“然后呢?”云初微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沙哑了。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说完这一句,骆舒玄忍不住潸然泪下,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都怪我轻敌,没按照九爷给我制定的战略进攻,这才会落入他们手中,若非如此,九爷不用去西南增援,后来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所以,他是死了吗?”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少勇气,云初微才问出的这一句。
“不知道。”骆舒玄满脸懊恼和悔恨,“我带着人一直刨,几乎把废墟翻了个底朝天,残肢断臂见到不少,但因为数目过大,烧得很焦,根本没法确定哪个是他,哪个不是他,所以,夫人,对不起。”
说完,他站起身来打算朝云初微下跪。
云初微没有去扶他,也没有去看他,“既然没找到,那就说明还活着,你不带着人去找,来跪我做什么,跪了我,就能让九爷平平安安出现在我面前吗?跪了我,你以为就能得到我的原谅吗?”
骆舒玄准备下跪的身子僵住。
“我让你去找,听到没有!”云初微终于不管不顾咆哮出来,眼泪横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莫说只是把废墟刨了个底朝天,就算是把整个西南都翻过来,你也给我去找!”
骆舒玄眼神黯淡,“夫人,你冷静一点,九爷他……”
不想听到任何人就这么确定苏晏的死讯,云初微暴怒,“骆舒玄你是猪吗?苏晏是谁?是与东阳侯并肩的战神,他打的仗,何曾败过?你真的相信他能就这么被炸得尸骨无存?”
骆舒玄紧抿着唇。
其实已经找到了苏晏的战袍,但被他厚葬在西南了,不敢带回来见云初微。
“你不想去是吧?”见他没动静,云初微心中怒火更旺,“那你给我备马,我去找,我亲自去找,行了吧?”
苏晏是军人,重信诺,曾经说过的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他绝无可能就这么抛下誓言走了。
就算所有人都相信苏晏已经死了,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她也不信。
——微微,我愿为国赴死,却独不愿负你。
脑海里突然冒出苏晏在七夕当夜对她说的这句话。
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