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的一众奴才纷纷跪在了地上,行了大礼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见这样多的旧人儿,满意的笑了笑道
“都快起来,咱们都是一处的人,行这样大的礼做什么?本宫不在宫中这段日子,你们帮着照顾永璂,本宫还未多谢你们呢!”
玉琈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景仁宫里头就数三清和巧容了,此刻巧容急忙俯首道
“娘娘这样说,折煞奴才了”
皇后摆了摆手道
“还不快起来,这些日子以来你也辛苦了,待会儿让玉琈领着你们去领赏罢,也多歇一歇!”
一众奴才又都俯首谢了恩
“奴才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十二阿哥似乎是有些心急,他拉着皇后的手就要往宫殿里头去,皇后无奈的笑了笑便也随他一同进了殿内。
景仁宫正殿
巧容不愧是御前伺候的人,这么多时候没回来,景仁宫里头和自己离开之前还是一模一样,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桌子上的沉香山流水,与圆明园中的平湖秋月是一样的摆设。
淡淡的绿竹香,也是自己这个时节常用的熏香。
安然宁静的房间内,却被一只八哥儿的叫声给打断了!
皇后的注意力也被挂在屋内的这只八哥勾去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便知道这是弘昼送给永璂的生辰贺礼。
这些事情,自己身在圆明园的时候儿,都是一清二楚的,何况,弘昼亲自去圆明园的那一日,也亲口告诉了自己。
十二阿哥永璂得意洋洋的指着那只八哥儿,冲着皇后笑道
“额娘快看,这就是五皇叔送给我的八哥!”
皇后摸了摸永璂的小脑袋,也温和的笑了
“额娘知道,永璂很喜欢它?”
这样的一只鸟儿,养在门外的廊下就是了,永璂亲自将他养在了宫殿里头,可见有多么金贵了。
十二阿哥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是,儿臣给它取名叫云林!”
皇后细细的看了看这只八哥,通体乌黑,似乎十分不明白永璂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她俯下身子,整了整永璂有些发皱的小衣领,开口问道
“是么?我的永璂也会取名字了,为什么叫云林呀?”
十二阿哥看向皇后温柔的眼睛,语气里似乎带了些委屈
“儿臣在书房读书,读到了王冕的墨萱图!”
皇后已经站了一日,便在最近的椅子上缓缓的落了座,手却并不停下,一会儿摸摸永璂的小辫子,一会儿又整一整他的衣裳。
不过还不到一年的时光,孩子怎么就长的这么快,从前才到自己腰际的小豆芽儿,如今已经又高了些。
脸上的肉肉好像也掉下去了点儿,皇后盯着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了,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永璂的话一样。
十二阿哥有些不耐烦了,他皱起来两道小小的眉毛道
“额娘!”
皇后应了声道
“怎么了,额娘听着呢!”
十二阿哥便又开口道
“儿臣读到这首诗的时候就思念额娘了,便取了其中的字给八哥取名儿!”
皇后脑海之中的诗词并不多,对这首诗却还是有些印象的。
盖因为自己当年额娘去世的时候,整日的哭泣,读了王冕的这首诗,更加伤心了不少。
皇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也开始变得悠远绵长,她朱唇轻启,缓缓念道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举头望云林,愧听慧鸟语。”
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的酸涩一股股的翻了上来。
皇后明亮的眼睛,也逐渐被泪水模糊了起来,她别过头去擦了擦,安慰的笑开了
“我的永璂果真长大了!好孩子,好孩子!”
自己不在宫中,这个孩子这样的挂念自己,将所有的思念都寄托与一只八哥身上,还去读了王冕的墨萱图。
自己若是在圆明园撒手人寰,这个孩子,又该如何是好呢?
漫漫余生,都在思念自己这样一个不好的额娘么?
皇后心中酸涩极了,生为自己的孩子,永璂身上比旁人多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自己也不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额娘,竟然狠心抛下这个十岁的孩子将近一年。
皇后心里头一半感动,一半愧疚,眼中的泪水越是想要止住,就越是止不住了。
十二阿哥着急的开口道
“额娘,额娘怎么哭了?”
皇后摇了摇头,拿起丝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道
“额娘是高兴,永璂就这么想念额娘么?”
十二阿哥郑重的点了点头道
“嗯!”
皇后只觉得鼻头发酸,缓缓的伸开双手。
永璂扑到了皇后的怀里,闷闷的开口道
“额娘不要哭了!”
皇后坐在椅子上,将头埋进永璂肩膀处的小衣裳里头去,吸了吸鼻子道
“额娘知道!乖乖”
从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寂寥的深宫里面,虽然有乾隆帝的宠爱,可是皇后心底里一直是不安的,君恩如流水,自己虽然笃信乾隆帝不会辜负自己,却还是要忍受许多许多他带来的寂寥。
直到有了永璂,宫中人人都说,有了皇子在膝下,才是自己有了倚靠,可是自己有了他,才觉得有了羁绊,深宫之中,又多了一个自己需要去安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