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了些酒,休在这里说浑话了”
六王爷弘曕却睁开了双眼,眼眶里头有一颗豆大的泪珠,在上下滚动着。
自小到大,他以为自己的存在和哥哥们是不同的,乾隆帝疼爱他如同幼子,和亲王呢,与他把酒言欢,知无不尽,他以为这一生都会安安稳稳的活在皇兄的羽翼之下,受着皇兄的疼爱,与五哥的下场截然不同。
可是呢?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明察秋毫的乾隆帝,终究还是将十多年前对五哥的疑心,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来。
皇后看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和小时候真的是一模一样,那时候他还没有十岁吧,被大阿哥永璜给抢走了心爱的东西,哭着来自己的面前告状,和如今这个样子,真是如出一辙。
皇后心有不忍,便也笑了笑开口道
“弘曕,不要胡说”
六王爷将头埋在了枕头里去,不愿意教皇后瞧见他这副流眼泪的样子。
皇后心疼极了,她看待弘曕,如同亲弟弟一般的疼爱,又因为年纪差的多些,更是疼爱的如同孩子一样了。
六王爷弘曕闷闷的开口道
“皇嫂,皇嫂,我……”
他哽咽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皇后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背脊,温和的宽慰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弘曕,别再说了”
幸好一旁站着的玉琈是皇后最最亲近的人,若不然的话,弘曕今日这么荒唐,又说出这样的话来,落到了乾隆帝的耳朵里头,下场可就不一般了
已经是四更天多了,小厮在外头守着,心里头也是担忧的很。
皇后缓缓的拍着六王爷弘曕的背脊,伸出来纤细的手指为他按压了压发烫的穴道,心疼的开口道
“弘曕,这样的浑话,不论你是哪里听来的,日后,可万万不敢再提起了”
乾隆帝是个敏感多疑的人,自己在宫里头随意的一句玩笑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去。
二人是至亲的夫妻,尚且如此,何况他对弘曕这样嫡亲的皇子重臣呢?
六王爷窝在被褥里头,两道剑眉狠狠的蹙着,看着难受极了,他不知道听清了皇后的话没有,咕哝了一声,便闭上发红的一双眼睛。
皇后转过身来,嘱咐站在一旁已经呆愣愣的玉琈道
“去给六王爷端上来一碗醒酒汤罢,瞧他这副样子,若是不用些醒酒汤,怕是明日正晌也醒不过来”
玉琈已经在愣愣的出神,还是第一次瞧见六王爷这样失态,她听到皇后的嘱咐,急忙回神,点了点头道
“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
她缓缓的退了下去,离开了这狭小的厢房。
皇后这才拍了拍弘曕发烫的脑袋,知道他是喝了不少的酒,可弘曕这个孩子,和乾隆帝有所不同,他即便是喝醉了,也是有着意识的。
还记得从前在中秋家宴上,他饮醉了酒,不屑于吐蕃使臣挑衅天家权威,与那人文能吟诗作对,武能打的他落花流水。
那日的弘曕,除了走路有些摇摇晃晃之外,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喝醉的人。
如今见他这般难受,皇后本是不愿意多说话的,可是今日不说的话,以二人的身份,若是回宫之后,只怕也少有出来说话的机会。
六王爷心思聪慧,可是却有着一颗干净明亮的心思,不大愿意和前朝的那些人一样趋炎附势,有这么个人在乾隆帝面前,是乾隆的幸事。
退一万步来说,弘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决不能看着他被乾隆帝冷待,落得个兄弟离心的下场。
皇后拍了拍他道
“如今屋子里头没有外人,我给你说的话,你可记清楚了没有?”
六王爷弘曕翻了个身,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道
“我记着,记着就是”
皇后见他脸上还挂着泪痕,刺鼻的酒气钻入鼻子里头去,她胸腔内也翻涌着一股子恶心。
瞧着他喝酒喝的红扑扑的脸庞,还是拿起来了手中的丝帕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哀声叹了口气道
“你是个大男人,遇到点儿什么事还总是哭,也不怕奴才们笑话”
幼时和旁人争东西争夺不过的时候,他就总是爱哭,皇后自己也教过他许多次,男子汉不能总是流泪,可偏偏生性就是个哭包,受了半点委屈都得落下几颗金豆子来。
皇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鬓边的一缕发丝垂落了下来
“你是个好孩子,你皇兄明白的,我也明白……”
皇后兀自说了许多,也不知道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六王爷听进去了没有,只见他嘴唇咕咕哝哝的,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皇后见此便微微的俯下身子,听了好几遍,这才听清楚
“额娘不疼我,皇兄也开始疑我,月娘,月娘她也不要我了……”
“月娘,月娘……”
弘曕一直絮絮叨叨的嘟囔着的就是这几句话。
皇后看着他憔悴难受的面容,心里也微微泛起来了酸涩。
弘曕出生的不大巧,他出生的时候,本就是先帝的最后一个儿子,先帝爷老来得子,该是最最高兴的事情了。
却偏偏他出生的那一年,先帝重病,本是万,一时间被钦天监说成了克父的皇子,连带着他的亲生额娘谦妃一时间也跟着失了宠。
六王爷弘曕因为年纪小,未卷入乾隆帝与和亲王的立储之争中去,二人虽然争斗的厉害,可对这个最小的弟弟都是用心疼爱的。
唯独弘曕的额娘谦妃,记恨这个孩子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