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卢文洛的勇壮和胆气,福州百姓的兴奋和愉悦相反,赵王府内则是一片肃杀气息。
昔日赵王府在入夜后反而是最热闹的时候,赵王一则是天性喜欢热闹,喜宴饮,喜声乐,喜美人,二来是为了拉拢福建路的文官武将和有实力有影响力的生员士绅,甚至包括僧道之流,都可以成为赵王府的座上客。
到了晚上,特别是起更前后,赵王府是最热闹的时候,客人满堂,丝竹管弦之声不停,酒宴正酣,赵王在小厅见重要的客人,与他们饮酒,看戏,听曲,叫美人进来陪酒侍奉,有时候赵王会步入大厢,享受雷鸣般的问侯声和请安声,与众人齐碰一杯,然后一脸矜持的回到小厅之内。
一直要到三更之后,客人才会逐渐散去,王府才会慢慢沉静下来。
而今日此时,往昔上门的客人多半不见踪影,只有那些趁食的无能之辈照例上门,但他们发觉今晚赵王府并没有准备酒宴,府邸内冷清清的,赵王府的那些门客,仆役,清客,个个都象是死了爹娘一样的难看脸色,到这个时候,这些人才领悟出来,南安侯府得胜的消息对赵王府来说无异于噩耗,王府的权势地位不会一下子跌到谷底,但赵王想继续扩充势力,获得人脉,权力,资源,钱财,兵力,根本就是很困难的事了。
人心就是如此,在此之前赵王有一家独大的趋势,他越是强势,依附的人就是越多。
而现在南安侯府展现的武功,赵王府根本拍马都追不上,徐子先用几千兵就打败了几万海盗,赵王带着几万厢军,连出城邀战都不敢,强弱之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徐子先打赢这一仗之后,崛起之势难以遏止,势必会整军备战,扩大府军数额,如果南安侯府掌握数万兵马,以南安侯的练兵之能和统驭之能,还有战场上创造奇迹的本事,福建路哪一方势力敢说能抵挡住南安侯的奋力一击?
强弱之势,已经相当明显的倒转了。
“我们还有机会……”李谷是被半路上折回来的,他抵达港口时,露布使者已经经过,到处是一片欢腾了。
既然如此,李谷当然没有必要再去东藩,他选择半途折返,卢文洛是铁打般的汉子,几个时辰就奔到了福州府城,李谷却是乘着小轿,入夜前后才被人用绳子缒上城头,赶回到赵王府中。
来回奔波二百里,李谷脸色青白不定,神色异样,气息都弱了很多,但赵王父子几个屏退左右,只等他回来商议,信重之深无需多言,李谷只能强撑着身体,与赵王父子几人会议。
然而李谷又有何言可说?
徐子先兵马之强,这在意料之中,原本这个南安侯就是以军功起家,就算以几千府军破几万海盗,并未超出想象之外,也不会叫人感觉局势有多严重。
以小船火攻战法,趁夜破海盗舰队主力,击毁击沉多艘海盗大舰,烧毁多艘,俘虏多艘……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此役过后,南洋水师的战舰好几十艘,人员会恢复增长到万人以上,成为大魏最具实力的海上力量,其潜力不在北方的王直之下。
且不说王直会不会南下和徐子先争锋,就算其南下,是不是在福建起家的徐子先的对手,也是两可之间的事了。
吕宋二盗是合力前来,其实力远远超过王直,徐子先的南安府军在海上,陆上分别击败吕宋二盗,展露的实力已经令人动容,并且生出绝望无力之感了。
在座的俱是聪明人,就算自大狂妄的徐子威此时亦是有绝望之感。
步卒精锐,陆战无敌,而海上再有几十艘巨舰,完全能控制福建路到倭国,吕宋一带的海域,获得更多,更大的利益。
等南安侯府的所谓团练膨胀到几万人的规模时,不要说福建路按不住此子,就算是朝廷亦无能为力了。
李谷神色惨淡,语气深沉的道:“殿下,诸位公子,我们应该另寻出路和办法了。以军政两道,正面抗衡,我们只会越来越弱,现在是军政两道的力不如南安侯府,再过半年,一年,殿下的声望,亦会远远不如南安侯了。”
诸人沉默不语,半响过后,徐子文才试探着道:“若北伐获胜,朝廷声威复振,两府将徐子先从东藩调走,将其调至荆湖剿匪如何,反正他不是军功显赫么,朝廷将他用在可以出力的地方,岂不更妙?”
徐子威闻言,精神一振,赞道:“说的很是,我赞同此议。”
赵王面色依旧阴沉,李谷摇头苦笑,说道:“此议也正是我此前向殿下上过的条陈,正面相抗,南安侯府已经掌控东藩,且有私兵,粮饷俱是自给,就算在南安镇断他的团练捐,也不过伤其皮毛,伤不到筋骨了。只有将徐子先调出福建路,若北伐胜,朝廷大胜之余,声威复振之时,料他不敢抗天子和两府之命,只能带少数人离开。咱们再奏请任新的东藩防御使,他不是有侯府官户和私兵么,咱们就东藩多塞些人马过去,就算吃不下来,也给他们捣乱,不使其顺当的赚钱练兵。徐子先离了福建根基,到荆湖去,两府中再设法给他使些绊子,磨他几年,他这种一飞冲天的势头就被按下来了,咱们王府可以好生经营,将福建路彻底掌控住。不过么,现在此议却是不行了。”
徐子文面色难看,徐子威急道:“为何不行了?”
李谷苦笑道:“大公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就算朝廷打赢了北伐之役,必定也是伤筋动骨了,如果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