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于泰披上了一领最好的铁甲,冷锻的甲面和披缚,护胫都十分坚实,散发着铁器特有的光泽,戴上头盔之后,他浑身象是被包在铁块里一样,虽然这叫他行动不便,但这一身铁甲给了陈于泰相当强烈的心理暗示,叫他感觉自己强大的同时,也无比的安全。
“来吧。”海盗们逐渐聚集起来了,陈于泰在正中竖起了自己的大旗,这是一面简陋的龙旗,一只丑陋的龙是乡野画师的作品,又简单的绣在了旗帜之上。
这当然就是造反的意志和决心,龙旗向来只有天子有资格使用,地方的军政大员,出征时一般是以各种猛兽以为旗帜,或是以姓氏为旗,龙旗就是一种挑衅,一种桀骜不驯的态度。
在这一面大旗之下是五百多人的长刀手或矟手,也有铁矛,大爷,铁锏,长戟,长枪,狼牙棒,各种武器五花八门,简直是小规模的中式冷兵器的展览。
而两翼则是以弓手和弩手为主,大魏重弓箭,各地每个州府乃至每个县均是有弓箭社。规模最大的是秦凤路与京西路的弓箭社。
因为有西羌和北虏的威胁,两路的弓箭社都规模庞大,在秦凤路的弓箭社拥有八十万名社众,这个数字简直恐怖。
其实就是将一路的壮丁几乎全部编组,农闲时组织百姓练习箭术。
这种办法也不能说是完全无效,最少在大魏对抗羌唐人的时候民壮都是有自保之力,西羌重骑兵的几次突然袭击都是徒劳无功,很难在秦凤路获得战利品和补给,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他们都可能被民壮组成的弓箭手袭击,对这种模式和大规模的抵抗使得西羌人举步维坚……而且不得不说,尽管国力相当的艰难,大魏在对西羌人的战事中还算是颇有斩获,最少是把西羌人推到了古玉门关,曾经落入敌手的,兴、灵,夏,延诸州被逐一收回,切断了西羌与北虏在大魏西北部的联合,也就是说,曾经落入敌手的河套地区被收回了一半,羌人现在据有吐蕃故地和一半的河西故地,比如肃州,敦煌,瓜洲,俱在羌人之手,大魏据有甘州,凉州,古玉门关也在羌人之手,大魏只能在甘州兴修了嘉峪关,不过太祖曾言,嘉峪关应该在往西三百里地,后来仁宗和宣宗都试图往西推进,终是因为补给太困难,而且北虏一直给大魏压力而作罢。
诸多大魏民壮都是相当不错的弓箭手,对海盗们来说更是如此。
海上交战,陆地劫掠,他们都需要弓手来压制敌人,制造恐慌和杀戮。
两翼加起来一千五六百人的弓手,还有用来稳阵脚的神臂弓成了海盗们最大的底气。
这时从山上滑下来的武卒开始变少,在陈于泰等人的眼前,武卒们也是有两千人左右,和海盗的人数大体相当。
这个人数比叫陈于泰和他的部下们更安心了一些。
若来的是禁军,两千对两千,胜负在两可之间。
可来的全部是团练加厢军,则陈于泰感觉还是自己这边的胜算较大。
主场交战,又是破釜沉舟的生死之战,海盗们的士气也是被拔到了最高,陈于泰不觉得自己这一边输定了。
特别是地利。
从南坡滑下,要经过一大片的碎石区,不利于大规模的军队整队,而外围的木栅区虽然毁损,两侧俱是有丘陵和山石,也不利展开。
现在等于是海盗将来犯的官兵按在一个谷口的出口处打,虽然没有城墙,壕沟,鹿角,但以地形之利加上大量的弓手,仍然是得以叫海盗占足便宜。
特别是陈于泰注意到,来犯的敌军中弓手数量严重不足,只有四百到六百人之间,而且没有神臂弓,这令得他心中更笃定了几分。
在两军对射时,远程打击力的不足会使来犯的官兵相当狼狈,若持续不能突破,则会在漫天箭雨中被射成筛子。
这时很多有经验的大头目们也是看出来端倪,一个大头目心满意足的道:“官兵虽然出奇不意,但我看他们就是来送死的。”
“便是东胡人来,也是能叫他们全死在这里。”
“杀吧,老子上次在兴化军杀的还不过瘾呢。”
陈于泰大声道:“传令下去,今次不封刀,不留一个活口!”
“杀,杀光官兵!”
所有海盗都是发出了狼嚎般的叫喊声,对陈于泰的这个命令,当然是没有任何人出声反对。
……
“应该将布裹的更紧一些。”
“真他娘的遭罪,老子手心破皮了。”
“哟,这里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呢。”
徐子先耳边全是将士们互相嘲笑和抱怨的打趣声,到了这个时候当然没有必要保持安静,禁口令已经取消,很多将士在列阵时还是在交头结耳,甚至在彼此说笑着。
也有一些人神色还是相当严肃,出战前所有人都要写好遗书,识字班办了一阵子了,有不少武卒可以自己写,大多数人还是词不达意,选择请人代写。
无非是交代一些后事,比如一些钱的处理,对家人的嘱咐,对未来的期许,对亲人的安排等等。
徐子先看过一些,心生感动,但还是把将士们带到了这个危险的战场上。
现在他身边都是被他一手训出来的战士,顶尖的战士,体能过人,武艺超群,意志坚定,能够令行禁止。
这是一群壮实的,乐观的,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好汉子。
注定会有人死在这里,他们也是从襁褓幼儿长起来,是各自父母心肝宝贝,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