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远诗旋即伏地请罪,圣上却不发一言,任凭那头发花白的老者跪了半晌。萧玉几欲上前说情,却都被驸马适时拦了回来。
一时间整个后堂静得只闻火炉堂内炙烤声和炉上沸水翻腾声。
天景帝饮完三盏茶,才唤了章远诗起身,而后三人不做停留,径直离开。
回程中萧玉伺机问了驸马:“那青衣学子可需着人保护?”驸马摆摆手:“陛下既说不治罪,便不会对他动手了。章远诗从前那般桀骜不驯,今日甘心受罚,陛下气已消了大半,无碍了。”
那同州,竟再未有过横纵论之说。
回到洪州,已是这年的十二月十五,贵妃已然好转能够出门,江南又下了一场雪,更冷几分。
而此时的江北一片银装,雪积了足足几寸厚,拂文书院因在山顶,更是冷得彻骨。
整个书院只剩下山长,金夫子,常年伺候的王伯三家人,其他夫子学子早已散去,年后二月初二方才返院。在这样一段很长的日子里,忆欢可以随意换回女装。
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穿了一件素白色长裙,外面套上水粉色纱衣,头发也不梳成发髻,只用一根粉色丝带拢起一半,显得整个人干净又灵动。整理得宜,便打开房门,不防备地,吃了一口冷风,冻得直耸肩。
门前冷月亭中候着一人,似是雪雕玉琢般不染尘埃。金慎听到动静,一回身便看到她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露出一瞬间宠溺的笑。快步走近,将手中一个精致木匣递了过去:“忆欢,生辰快乐。”
忆欢一边接过,一边道谢。
“是什么呀?哇,好漂亮的发簪!”木匣中红锻打里,躺着一根简洁的白玉发簪,顶端缀着一枚小巧的玉铃铛。忆欢抽了抽鼻子,将它欢喜地拿在手中,笑道:“我很是喜欢。”话毕,放进了匣子。
“既然喜欢,不若今日就戴上。”天知道金慎说出这句话鼓了多大的的勇气。
忆欢嘴角尴尬一抽:“我真心喜欢,只是…我不会梳发髻,这…戴不了…呵呵…”
谁料金夫人拎着食盒恰合时宜地赶到,边走近边说:“我这般紧赶慢赶,慎儿你还是比我早到。怎么站在这风口说话,这是什么呀?哟,好漂亮的发簪,谁送的,这么上心?慎儿你送的吗?来来来,忆欢戴上给伯母瞧瞧。”金慎被母亲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打了声招呼便疾步走了。
“我不会梳发髻。”忆欢更是尴尬。
“伯母替你梳啊!快进屋。”边说边将忆欢拉到梳妆台前坐下。
金母手指在忆欢发间熟练地翻飞,说道:“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梅花糕,一会儿尝尝,图个吉利。伯母祝你平安喜乐,安康顺达。”
“多谢夫人。做这梅花糕您定是起了大早,忆欢心中过意不去。”忆欢通过镜子望着金夫人道。
“跟你说了多少次,叫伯母,夫人夫人的多生分,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孩子的。”金夫人眼里满是疼爱的意味。
“谢谢伯母。”
“慎儿这孩子,就是个榆木疙瘩……”后面的话忆欢不留神听就听不清楚了。
说话间,一个垂鬟分肖髻就梳好了,插上发簪,衬得镜中小脸儿越发可爱。
“好了,真好看。我先去后庭,山长一会儿也去那儿呢,你早些过去,梅花糕记着吃啊!”说罢便走了。
忆欢对着镜子里左右看了看,觉得还真挺好看的。吃过一块糕点,便往后庭赶去。
门前等待的金慎远远地看见一抹粉红色的身影越来越近,恰如那诗云:
“灵动飘逸赛云霞,
笑靥如春胜桃花;
玉铃似作心中言,
富贵名利不如她。”
愣神间来人已至跟前。原来,欢儿梳起女子发髻竟是这样好看,精致的小脸惹人怜爱。
忆欢绕过他,冲着内堂大喊:“外公早,金伯伯金伯母早,王伯王婶早。”
“早,早,欢儿越发漂亮了。”“欢儿乖,生辰快乐。”
洛伟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子,假意嗔怪道:“没大没小,一日为师,终身都需尊为夫子,莫要乱叫。”金阔倒是急了:“就叫伯伯,我听着亲切。”
知道二人是在拌嘴,忆欢也不掺和了,在山长右手隔一座位坐下。
王伯王婶将八碗长寿面端上桌来时,洛婷也刚好到了。大家齐齐坐下,开始用面。
饭后,金夫子拿出一幅新作的棋山雪景图送给忆欢,忆欢道谢;洛伟取出长琴,弹奏了新谱的梅林女儿词当作礼物,忆欢再谢过;然后跟着母亲去了她的厢房。
洛婷拿出一个刻着柳叶的银镯,为忆欢戴上。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同忆欢讲:“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女儿这么大了都没为她梳过发髻。”握了握忆欢的手腕,“这银镯是我一闺中密友所赠,内里是玄铁炼成的柳叶小剑,锋利无比,危急关头取出或许能用得上,千万记得任何时候都不能摘下来。”
忆欢一愣,自己可从未用过武器,不过母亲相赠,自是欣然接受:“谢谢娘,欢儿很喜欢。”
接连几日清晨,洛婷都会到女儿房中,为她梳髻。一来二去地,忆欢便学会了,还顺道多学了几种发髻。
年节将至,最重要的事就是准备年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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