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杭千枫照例又至知州府。
忆欢白日里补过觉,眼下只觉活力充沛,精神抖擞:“昨日不慎喝大了,也不知兄长是什么时候走的,当真失礼了…”
杭千枫有心逗弄:“你醉酒后,失礼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啊?不会吧。”忆欢立马警觉,努力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使劲摇得脑袋像拨浪鼓似的。
“嗯…这个,我方才逗你的。”
“你!”忆欢心情大起大落,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杭千枫瞧着眼前人怒目圆睁又极力克制的样子,不觉好笑。回想当日苏先生、苏夫人,皆是人中龙凤,忆欢瞧上去也只眉眼间隐隐有故人模样,气质举止,竟是半分也没有相似的。
“忆欢,你的个性像谁啊?随父亲还是母亲?”杭千枫半是提问忆欢,半是喃喃自语。
“可能是随外公吧。”提及父母,忆欢敛去面色,覆上愁绪。
杭千枫关切看向她,知晓自己的问题触及她人伤心之事,有些内疚。
“我父亲早亡,母亲一直以来,日子过得清苦,平日里是外公将我带大的。”忆欢自小懂事,父母之事在书院多有忌讳不能提及;自己所谋之事,亦不可轻易说与身边人听,压抑许久,索性同这个无甚关联的外人说道说道,“外公为人洒脱不羁,但对我却是极关怀的。兄长,你呢,像谁?”
“我啊,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幼时父母双亡,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要说像谁,我也不知道…”提起此事,杭千枫也不得轻松,面容有异。
“兄长,对不起。”忆欢心中歉疚。
“无妨,都过去许久了,我也不甚介怀。奶奶待我极好,还有几位叔叔,若不是他们,我可能也活不到今日。”
“嗯,我知晓兄长的感受。可是,斯人已逝,我们便是父母生命的延续,只有我们开心些,父母才可安心不是?”忆欢提起兴致。
“是。那忆欢,你开心吗?”
“自然是开心的…可是不论怎样,我始终不能见娘亲展露笑颜。”说罢,又是一阵失意,全然没了方才劝慰他人的豁达心境。
“苏夫人定是极思念亡夫的…”杭千枫不知该说些什么,脑海中闪现出那年江边,孤舟上一抹瘦弱倔强的身影,和白安宫内血洒会堂的壮烈。
“我日日看着娘亲自苦,却是劝解无门。”忆欢转身,敛去眼中朦胧的雾气,“等我游历了江南胜地,回去定要将所见所闻讲给她听,对了,还有白云生的佳酿,外公最是喜欢饮酒作诗了。”
杭千枫见她好不容易恢复神采,右手挽在袖中许久,紧握着不忍将李子英的信件拿出来,也罢,今日二人皆有感伤,这事还是过后再说吧:“要不今晚不练功了,咱们聊聊天?”
“那怎么行?昨天耽搁了不说,今日却是不会懒怠的。来,那套‘落枫拳’,我且练给兄长看看。”说罢,起势挥拳,有板有眼,甚有章法。
“嗯,几日下来,颇有进益。招式是有了,还需增进力道。你初涉武学,力有不逮也是常事,只要加强训练,他日定可运斤成风,出拳落风。这,便是‘落枫拳’的最高境界。”
“甚为精妙!这拳是白安宫的武学吗?”
“自然不是,这是我自创的。”杭千枫一脸得意。
“啊?你创的,打得过别人吗?”忆欢闻言,难掩失望,“你教我些白安宫的功夫可好?”
“白安宫武学概不外传。只有过了考评,入了宫内,才有可能被八大长老亲选为弟子,授关门绝学;少有资质超颖的,可被宫主选中,授风氏家学;余下一般子弟么,则由教头统一操练,平日里也教些拳脚。”
“兄长看我资质如何?”忆欢期待地问道。
“实数…下乘。”杭千枫虽不愿打击这人,却还是直言道。
“你!”忆欢脸上无光,恼羞成怒。
“这是实话。你之前连马车都躲不过,四肢也绵软无力,像个小娘子。练了这几日,有此收效,也算是我教导有方。”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了。”眼前之人大言不惭,忆欢也只得没好气地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又如何才能接触到与往事最有关联的风秦呢…
“再打几遍拳,你便去练练爬树。”
“爬树?”忆欢惊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就是爬树。练好了能稳健下盘,于你多有助益。”杭千枫一本正经道。
忆欢确定了此人并非有意戏弄,才认真打过拳,硬着头皮往老梨树走去。
梨树枝干粗壮,离地几丈处不生枝丫。忆欢无处着力,手脚并用才勉强抱住。
一柱香的光景,忆欢早已累大汗淋漓,杭千枫却不耐了:“你做什么才爬了这么点高,这样下去,只怕连白安宫的门都入不得。”
忆欢回头一看,竟是气坏了,爬了这么久,离开地面还不到一丈距离,心下气馁,手间乏力,整个人重重地砸在地上:“兄长,你直接教我轻功多好啊,你看江湖豪杰行侠仗义不都是飞来飞去嘛,哪里有人爬着树去的。”
“你啊,体力不济,心气儿倒高。江湖豪杰也都是这样练过来的。”杭千枫瞧着她着实累坏了,便多说了几句,“若学会了轻功,气息内力便有了变化,脚步轻浮是能看出来的,白安宫决计不收自带内力的学徒。你且想好,是做闲散的江湖人,还是想入白安宫?”
“不用说了,我爬。”忆欢神色坚定,将裙摆别到腰间,心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