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阵风起,金慎脚边扬起几许微黄的粉末,不由生疑,蹲下查探。
身后二人亦赶来观望。一衙役道:“这莲花宝座想必是千年乌木打造,可是乌木性属阴沉,极不易燃,难道是有人在此处加了助燃的东西?”
金慎不解,问道:“何以见得?”
另一衙役似是未料及大人有此一问,眼中闪过一抹惊异,随即答道:“千年乌木,身如炭黑,烧灰为黄。想来灵隐寺不缺这样的宝物,只可惜,烧毁了。”语罢,一阵惋惜。
金慎也是长叹一声:“是啊,未料想当真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这佛门清净地,该是什么样的人包藏如此祸心,行狠毒之事,与这寂云大师又是有何仇怨?”
两名衙役闻得此言,惊得一身虚汗:“什么?寂云神僧无碍吧。”
金慎不解二人对身死之人为何这般在意,指着莲花座上一片灰烬,道:“那应该就是了。寂边大师方才说他是渡化了。”
这一指不要紧,身旁二人直直跪下,恭敬磕头,口中念着“阿弥陀佛”。金慎平日里也偶有拜佛,只是将其当作形式,并不深信,今见有人信奉至此,有高僧死后还能这般收服人心,心下倒也一番感慨,叹只怕是人越纯粹,越能于佛理中自得吧。
天边已是黄昏光景,三人复又检查了周遭几遍,无甚遗漏,便只得收了队伍,打算一同下山。
寂边适时来了西院,向众人颔首行礼:“金大人可查明有何不妥?”
金慎将人引至一旁,小声答道:“似是有些蹊跷,我担心…”
“何处蹊跷?”
“怕是有人做了手脚,寂云大师尸身尽毁…”
“师兄遗愿,便是死后行火葬,若是有人动了手脚,也是助师兄一番渡化,早登极乐。此番并未累及众人,烧毁的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我灵隐寺不会怪罪,师兄亦不会怪罪,还望金大人莫要深究。”
“火葬?那为什么…”
“尘缘至此,机缘天定,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金慎几次开了话头,都被寂边拦下,念及救火时的情形,他瞧着眼前和尚说不出的怪异,想着若再行发问也问不出什么,便领着众人行过礼,下山了。
待人走后,寂边走到那处莲花座前,盘腿坐下,闭眼入定,又念起往生咒。这一念就是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三日后再睁眼,眼前灰烬早已随风散尽,无处可寻,此乃后话,再不提及。
金慎一行人到了山脚,便遣了一众衙役自行散去。又行几步,见到了早先抵达帮助维护的吴家卫队,却不见吴梓桐。
因着日后同行,早前涂簌与他们是见过面的,便上前询问:“吴大哥,你家公子呢?”
那人恭敬作揖,道:“涂公子,我家公子带了两人护送一队人马回城了。”
“嗯,山上已然无事,你们也收了队伍回去吧。”
“多谢公子告知。”转身招手,“走,弟兄们,收队了。”
辞了吴家卫队,四人一人一马这才走上回城的路。
……
一路快行,约莫一个时辰,便进了城。
夜幕低垂,恰是晚饭时分,路边屋舍早已亮灯,酒食飘香,实引得人腹中饥饿。金慎出于礼貌,同杭千枫道:“今日辛苦杭兄了,不若寻一处馆子,一同用餐可好?”
“在下恭敬不如从命。”那人倒也不客套,直接应下了。
涂簌奔走半日,早已饥火烧肠,连忙道:“那便去白云生吧,中午食的素斋,着实耐不住我这几趟奔走。”
忆欢嘴上不饶人,半是嘲讽:“这半日奔走的可是兄长的马儿,说来该是给它加餐才是。”
“小师弟,我要写信告诉山长,你不尊兄长。”涂簌与她打闹着,一同前行。
身后二人望着那抹身影,皆是心有所思…
行至白云生,不等其他人开口,杭千枫最先唤了小二,要了雅间“浅酒淡”。虽念及包见耗费不菲,但实为自己相邀,金慎便也欣然接受了。
“浅酒淡”是二楼最里面一处包间,一路走过去,竟在“云低微”门口遇见了两人,身着吴家卫队鞋服,涂簌凑近问道:“二位小哥,可是你家公子在里面?”
“回涂公子的话,正是。”
“我原先见不着他,有些担心,这下好了,他竟比我们先吃上了,好没义气。”说罢,随前头的人进了隔壁。
那两人知晓涂簌与自家公子同窗情谊深厚,倒也了然一笑,不做他言。
杭千枫一入内坐下,便遣小二上菜:“照老样子,来一份。”金慎有意做东,心想随着客人点菜,倒也无妨。
忆欢觉得方才的话有些耳熟,想起那日在面摊亦是如此,轻轻嗤笑,随口道:“兄长到哪里都喜欢照老样子?”
“哈哈,有几处常去的地方罢了。”杭千枫爽朗一笑,丝毫没了白日里的忧郁神情,总归有些事急不得,又何必展露于人前呢。
金慎与涂簌不知二人说着什么外人不懂的话,只静静坐在一旁,等着上菜。
不曾想,小二们鱼贯而入,竟是端上十数道店内招牌,三人皆是看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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