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是中了奇毒,想方设法催动内力化解不得,不论如何运气,身子总是软绵绵的,一旦强行解毒,疼入五脏。此毒,正是紫毫血枯,原本下在酒里,无人察觉,所幸洛婷身子不爽,未饮酒,换了清淡茶水,是以无恙。
三更过后,功力深厚的白律行突然冲破丹田一层毒药禁制,强行恢复二三成内力,却也惹得自己腑内破裂,吐血不止。
来不及细说,手起指落,为众人封住风门、魂门二穴,停了毒药在血脉的运行。
顾不得做些休整,白律行将全身内力注入右手,一掌打在主座正后的铜像上,正中裂开一道极隐蔽的门,隐秘甬道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律行背起苏继令闪入秘道,不消多说,六位护法默契地取下殿内蜡烛紧步跟上。待众人都进了秘道,白律行按下机关将入口锁死。
白安宫建在一小丘舒山脚下,秘道穿山而过,通向一处浅滩。
洞内丝毫不见光亮,众人为节省蜡烛,只点了一支,又身心俱疲,处处碰壁,走得极缓。
白律行一路背着苏继令,片刻不曾松手;洛婷牵着安雅的一双儿女,紧紧攥在手心…
一行人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达出口。
再次见到外面的光亮,已是八月十六的月夜。白律行将苏继令放下,缓缓躺平,对身后六人抱拳跪下。
“宫主…”忠心如此六人,几欲上前阻拦,阻拦不得,皆跪成一排。
“一宫之主,不能护兄弟周全;一家之主,不能保妻子无虞,白某万死难辞其咎。今有武林不遵道义者,杀我挚友,夺我发妻,吾势必手刃仇敌,除此恶人。”
“吾等愿随宫主一同杀敌。”即便当下光景,这六人仍是愿意跟随这般有情有义之人快意恩仇。
“兄弟一场,诸位可否答应白某一件事。”
“宫主请讲!”
“我此去若有不测,便将一双儿女玉落玉杭托付给诸位照看,万望勿辞。”
“谨遵宫主谕令!”江湖儿女就是这般的豪情万丈,临危受命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白律行又道:“此处向东五里,有一船家辜棠,乃我亲信,只需同他看过玉落玉杭的随身玉佩,他定会将你们送至安全的地方。”说罢用力抱过儿女,深情唤了二人名字,看过苏继令与洛婷一眼,决然离去。
洛婷始终未发一言,紧紧抱着苏继令的身体不撒手,她自然也是要复仇的,白律行此去为兄弟,为妻子,不论成败,她亦要为夫君报此血海深仇。只是当下,忆欢是夫君留下的唯一血脉,她还不能冒险。
跪送着白律行身形渐远,六人起身,却是谁都没有力气背起苏继令。
洛婷虽一介女流,身形柔弱,却是一身倔强傲骨,眼下境遇,她愣是在众人搀扶下将夫君背在肩上,一步一缓,走了五里。苏继令胸前的血,洇湿了洛婷由内到外的衣服,在河滩边留下一路鲜红的血迹…
次日清晨,寻到了船家。此处住着二人,辜棠与义弟包显仁。辜棠见到玉佩,不消分说,手脚麻利搀着众人登船离岸,正欲一把火烧了余下船只。
“我们要去哪儿?”洛婷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冷冷问道。
“往南,去淇州辜夫人的山庄。”
“辜南山庄?”
“正是。辜辛眉是宫主恩师,外人并不知晓,是以那处绝对安全。”
“我眼下不宜与诸位一同南下,烦请辜大哥借我一艘小船北上。”
“你一人北上如何使得?”
“夫君需要…入土为安。”一语既出,潸然泪下。旅居客乡之人,最是重视叶落归根,洛婷此番坚持,无人再有劝解立场。
“既如此,我遣义弟包显仁,护送夫人一程。”
洛婷身心俱疲,没有推辞,扶着夫君上了一艘小船。
白家姐弟二人,不舍洛婷,见状,大声哭喊:“洛姨不要走,我们舍不得你。”
“好孩子,洛姨也舍不得你们,但眼下无法护得你二人周全,你们跟着叔叔我更放心。洛姨一生最重要的人就在这里,心也跟着他一起死了,你们若是跟着我,终归不妥。”
七岁的白玉落似懂非懂,不知心死为何物,只知道不能跟着洛姨了。乖巧如她,拉过弟弟的手同洛婷道别。
姐弟二人,这般年纪,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洛婷不忍再看,背过身去。包显仁发动了船只,渐行渐远…
送走他们,辜棠亦准备行船离岸,白玉杭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爹娘什么时候回来?”眼神里怯生生,打量着一望无际的水面。
“我们先去一处地方等着,过段时日爹娘就来寻我们了。”玉落也不知爹娘可有归期,又怕吓坏了弟弟,哄骗道。
若走寻常水路,须得半月有余才至辜南山庄,辜棠知晓几处水洞,穿行过去,四日便达。
辜夫人派了人手去寻白律行夫妇,皆是无功而返,山庄亦是无人知晓紫毫血枯之毒何解,只日日熬了浓浓的雪参汤吊着六人性命。
六位护法年岁尚轻,皆未成家,除去对宫主一诺,了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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