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阴德,杨大生来世原本是大富大贵,这十年阴德给了出去,恐怕又要贫苦一生了。”
因着杨大生的事儿,苏小六心中忧愁,晚上竟没睡好,第二天起来顶着俩黑眼圈跟国宝似的。
“苏怀,我能去看看杨大生的妻儿吗?”
在平常,苏小六在在铺子里做好生意缔结契约,剩下的便自会有人处理,她从来都没参与过后半段的事儿。
那张烧掉的契约自动会给到苏怀手里,他过目之后会安排专人办好一切事宜。收取报酬,替人鬼了解心愿,这本身就是一件积攒阴德的事儿,只是这阴德却不是给他自己的。
苏怀眼见苏小六憔悴,心中不免疼惜,答允了苏小六去看上一眼,苏小六满口答应。
海边的小屋,样子已经是很老了,但主人勤劳干净,看起来倒也整齐。日出时分,很多人都已经忙活很久了,出海捕鱼的男人早就出发了,孩子们都还在睡懒觉,妇女们收拾完家人吃完早餐的碗筷就三五成群地坐在家门前的空地上纳凉聊天。
苏怀带着苏小六出现在这里相当扎眼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出挑的容貌好似明星一般,就连苏小六怀里那只胖乎乎的绒球都很受目光洗礼。
农村人热情好客,但大家互相熟悉,但凡出现个陌生人就会很是好奇。
“您好,请问这里卖新鲜的海货吗?”苏怀长的好看,笑起来更是亲切软萌,装作图新鲜来买海鲜的城里人很是拿手。
“有的有的,但是昨天的海鲜都已经拉出去卖光了,今天要等男人们回来才有新鲜的海鲜。”一位年近四十的妇女热情地回答着,健康的肤色,梳的整齐的马尾,看来也是经常跟人打交道的。
“马上就有人回来哩,行茂他们的船马上就回来了。”另一个妇女插嘴,想来这里的渔民都是分批出去的,有人早有人晚。
“他们是捞螃蟹的吧,今年一船一船地往回运啊,赚了好几笔了。”妇女们一有话题就能聊开,时不时发出些笑声。
“老板打算买多少啊?我们家的小黄花鱼很好吃的。”另一个烫了一头短卷发染了红色的妇女问道,这里虽说是农村乡下,但村民的骨子里都还是带着经商的基因,很是会找机会做生意。
“先看看,我女朋友听说这里风景不错,打算走走。就是一会儿海鲜来了麻烦各位大姐们通知我一下,家里亲戚朋友多,来都来了就多买点回去。”苏怀一手搭在苏小六肩上,神态自若地应对着。
妇女们一看这俩人亲密的姿态,不由得笑开了,有人低声用方言调笑着,大意便是这俩人男俊女俏,很是般配,或者就是说这男的这么有钱,女的命很好之类的。
苏小六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方言当然听得懂,闻言脸色越发羞红,催着苏怀赶紧走。
“她们说什么了?”苏怀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苏小六离开了,走出一段之后才低声附在苏小六耳边问道。
苏小六面颊红润,支支吾吾地应付着。苏怀轻笑,捏了下她的脸,想也知道了。
“杨大生应该就住前面那一块儿。”苏怀指着靠近码头的地方,那里有一片矮房。
“你怎么知道的?”苏小六疑惑。
“山人自有妙计。”苏怀神秘地眨眨眼。
苏小六无语……
杨大生的家相对而言更显破败,门口一个妇女在洗衣服,旁边坐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红糖馒头和一小袋塑料袋装的豆浆在吃。
“那就是杨大生的老婆和他儿子。”苏怀停下了步伐,抬了抬下巴说道。
“她什么时候会改嫁?”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快了。”苏怀话中淡淡的。
苏小六本还想着杨大生的十年阴寿换取了老婆孩子殷实的后半生是不是不值,此刻听到苏怀说快了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死了丈夫的人真的能不顾流言心无旁骛地改嫁吗?
“这么快啊?”虽然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了,但是丈夫死亡不久就改嫁,这个女人后半辈子恐怕都要被戳脊梁骨。
“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在乎什么流言蜚语,难不成那些指责她妻子的人就真的是在替杨大生不值吗?”苏怀不以为意,人一辈子这么短,成天活在别人的成见里,累不累。
苏小六自然清楚,那些人占据道德高点指责别人的时候,只不过是想着多一些谈资让自己显得更道德睿智罢了。真的关心杨大生吗?不见得吧。
“你是阎君,不懂凡人的苦。虽然竭力不想受别人左右,但人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就免不了要和别人打交道,真的不在乎,怎么做得到啊?”苏小六眼中起雾,“杨大生这十年阴寿,也不知道值不值。”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上来,杨大生觉得值,所以他义无反顾,但他妻子可能就要背负忘恩负义,水性杨花的名头,他的儿子长大之后会面对什么暂且不知,但还是会被人议论是一定的了。
“贪嗔痴,爱别离,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最好的安排?”苏怀将苏小六拥入怀中,她心思多,想的就多,烦的也就更多,生而为人,既然无法选择开始,那就好好经营结果。
“但愿吧……”苏小六活到现在,已经是很幸福了。
海风皱起,微微的腥气盘绕在人鼻尖,几乎是在瞬间,原本晴好的天说黑就黑了,乌压压的一片黑云自远方飘来,一场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了。
“老板,暴风雨就要来了,你们俩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