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怎么会放过她这个讽刺的傀儡!
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再次唤醒她的意识,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夜已深,病房内昏昏暗暗的,她隐隐有些作呕,她脑袋很晕,的她发晕,她可以听到有些嘀嘀的声音传来,那应该是来自她右手捆绑的监控器,她的左臂很痛,右手上的监控器已经开始缩紧,那是一种紧紧的约束感,她隐约感觉有人在她侧旁,黑压压的影子重重压在她的被子上,让她感觉透不过气,她几乎不用思考,微偏过头果然看到梁叔面色沉重的盯着她。
“醒了?”
她缓慢眨了两下眼睛,又将头扳回,“阿三......在哪?”
梁叔的眉头就像两座巍峨的山,“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差点废了。”
她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眼角滑出泪水渗到淡蓝色枕套上,冷冷道:“有他在我不能好好活。”
“你早应该告诉我。”
她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孱弱的笑了,“难道我该指望你吗?”
“可你最后还是只能选择依靠我。”
她暗淡的眉峰颤了颤,然后虚妄的闭上眼睛,好似沉默良久,然后淡淡吐出一句话,仿佛是解脱般的语气,又带着沉沉的果决,“我要他死!”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医生检查过,你胸口的肋骨断了两根......”
“我只要他死!”她瞪着眼睛恶狠狠打断梁叔的话。
梁叔似乎厌倦了啰嗦,缓缓从椅子上起身,俯视她惨白的脸,“你只欠债,不欠其他,这件事是我理亏,阿三已经从这世界上消失,你可以放心。”
她错愕的看了看他,好似忽才反应过来,然后沉缓了两口气,好像解脱一般孱弱的躺在病床上,“我能相信你对吧!”
“你说呢?”
她紧咬住唇,“值了!我一只手,换他一条命。”
“你太倔强!”
林清感觉他静了几秒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可她已然顾不上那么多,黑夜太静!静到只能听到病房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心也很乱,乱到那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听起来烦躁不堪。她沉重的闭上眼睛,努力想着阿三对她做过的事情,残忍的□□,破乱的屋子,她身上的每一个淤青和伤口,她可怕的回忆,以及每每想到他都会瑟瑟发抖的日子,一切都是那么的历历在目,可她怎么就一点复仇的畅快都没有,她以为想着他是多么可怕,可恶,可憎,自己就会好过一点,可事实却不是如此,她得承认,她不是真的想要阿三死,即使他曾经对她做出不可饶恕的事情,即使几次人性的边缘她都想亲手了结这个恶魔,但总不要因她而死。
这世间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人非绝善亦非绝恶,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足够冷血,努力去成为一名合格的受害者,可就是这样一个恶魔竟让她愧疚的难以自控,这世间终有一条生命断送在她手里,在她长长的命运簿上终将添上这样沉重一笔,她恐怕……下辈子也无法翻身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完了,就像从此背上沉重的枷锁,再也无法扬起胸膛做人。
她耳边忽然闪过父亲的话,“人要堂堂正正的来,更要堂堂正正的走”。
而她,恐怕再也无法做到堂堂正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