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珠吃得欢快,完全没想到这厅堂之中有人正在腹诽她。吃饱喝足,蒋氏又领着诸女客去往戏楼听戏。男客自有去处,却与小姐们无关了。
戏还未开唱,陈妙芸过来,笑着对傅明珠说道:“傅小姐,你的画作确实有意思,叫人十分佩服。”
傅明珠笑笑,不甚在意地道:“有些山野奇趣,却不如陈小姐的那般巧妙雅致。”
陈妙芸约莫二八年华,黛眉凤眼,俏鼻菱唇,肤白如雪,加之一身书卷气息,行止文雅,首饰精致,衣裳淡雅,如兰如桂一般的美人儿。
陈妙芸又道:“傅小姐十一岁就出京了,不知您跟随何人学习的书画?这般惊艳?”想她陈妙芸,在京城女学辛苦了近十年,才有如此成绩。这傅明珠又从何处而学来?天下女学,难不成还有比京城女学更胜一筹的?
傅明珠失笑,道:“确实便是山野之趣。苏州城中也有女学,我跟着夫子学了些皮毛罢了。不过是因我好吃,多看了些活蹦乱跳的河鲜海鲜,才画了这么一幅画。”
陈妙芸见她笑得爽朗,并不像刻意隐瞒,确实像无甚心机之人。于是,心中郁闷之感方缓解了些许。
待听了戏,众人便陆续散去了。傅明珠与赵令宜一起走出来,赵令宜凑在傅明珠耳边道:“今日陈妙芸的脸可真黑。不过是因着她没有独占鳌头,叫你抢去了半分风光。你道为何她这般?据说她心中仰慕杨逸臣而不得呢,便拼了命要表现得高人一等。”
傅明珠恍然道:“怪不得她处处看我不顺眼,原来如此!”
“你比她美,比她有才华,比她有趣,她心有不甘。”赵令宜嬉笑道。
“得了,不许给我戴高帽。祖母说了,你我这等人家的女儿,只要不失礼,万事随缘,何必非要比这比那。”傅明珠颇不以为然,“若是比女红、比理家,你我都不得劲。”
赵令宜揽着傅明珠的手臂,道:“安荣大长公主看得最是明白了。”
两人嬉笑着出了门,分别登车而去。
陈妙芸落后她们几丈,虽听不见她们言语,却也知两人今日宴会过得极是愉快。这两人都是勋贵家的小姐,勋贵自有勋贵的圈子,寻常文官家的宴会是不大参与的。可是,杨家却给她们都派了帖子,且独独是这两人。难不成杨尚书在孙儿婚事上还有些别的想法?陈妙芸捏着手帕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傅明珠回到家,便将宴会上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跟安荣大长公主说了,末了道:“祖母,我有几个地方不甚明白,第一,为何杨家要请我和赵令宜?我们为何又要赴宴呢?第二,这杨逸臣当真如此出色?我看许多女孩儿都倾心于他。”
安荣大长公主笑道:“昭昭,你且记住了,我们这般人家,自也不是随便什么宴会都去的。杨家为何要请?我们为何要去?你爹爹不日便要去吏部任职了,单这一条便已足够了,历来前朝是男人的事,可是太太小姐们的往来却断不会少的。便如你在苏州,虽然出身显贵,却不也和当地的官家小姐、地主小姐往来么?京城虽有勋贵、文官、武官之别,却也没那般泾渭分明。至于杨逸臣,你今天没见着?”
傅明珠摇头道:“隔着屏风呢,就听到声音,实在无从判断。”
安荣大长公主看傅明珠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暗叹,面上不显,只道:“我都是老太婆了,可不知道小娘子们都喜欢他什么。下回你看清楚了,回来告诉祖母吧。”
傅明珠此刻方醒过神来,面上涌上一抹粉色,道:“祖母,原来你有这个意思……”
安荣大长公主失笑,将傅明珠揽在怀里,道:“昭昭儿,你十五岁已过,该谈婚论嫁了。京中的好男儿,虽不多,却也有好些。你总得自己看顺眼了,祖母才好给你寻亲事呀。”
傅明珠面色嫣红,道:“祖母寻好了,我嫁便是。要我像陈妙芸那般争来抢去,我可不愿。”
“傻丫头,祖母能给你寻个范围,却不能保证寻到的是你喜欢的呀。你还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哪个自己喜欢。”安荣大长公主抚着傅明珠柔顺光滑的长发,柔声道。
“娘还说我要开始学习看账管家了,我最不耐烦这个了……”傅明珠在安荣大长公主怀里扭了扭,想着争取她的支持。
“你娘说得很不错,跟着她好好学才行。将来你自己管一头家,可不是撒撒娇就能解决的。”安荣大长公主却丝毫不理会小孙女的撒娇。
傅明珠抬起头来,愕然看着安荣大长公主,哀求道:“祖母……”
“昭昭,我且问你,待你嫁了人,家中有几多银两田地店铺,你要不要知道?每年出息几何?多少仆人管事?每年吃穿用度多少?你若是半点不通,你想吃的酥油泡螺恐怕将来都吃不上!”安荣大长公主神情颇为严肃。
傅明珠讷讷道:“母亲的陪房历来忠诚……”
安荣大长公主冷哼一声,道:“主子若是昏愦了,奴婢们便无法无天了。这头将你哄着,回头却把你卖了。”
安荣大长公主威势一起,傅明珠那点撒娇的手段也便不敢用了,只得乖顺地道:“那我便好好听母亲的。”只言语间颇见委屈之意。
安荣大长公主这才缓了神色,语重心长地道:“你这般冰雪聪明,若是肯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明珠本想从祖母处拿到特赦,无奈祖母比母亲更有威严。于是,接下来十余日,她每日请安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