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孟佳眉眼稍抬,这下人就不敢再多说一句,低头认命地开始磨墨。
月色下,被树荫遮掩住的楼阁只露出了一角,皓月当空,栏杆的疏影落在厢房的地面上,一角昏暗的残灯将她的身影倒影在纸窗上。
半廊花院月,不知从哪里传出了笙声,如雪落的玉脆,又似风吹动碎竹般空灵剔透。
身旁的下人早就坐在地上睡了去,皇甫孟佳闻声起身,正要出门去寻,一开门就见对楼有人倚着栏杆。
“平步?”她猜测地喊了一声。
这人的身影与平步极其的相似。
狄青云将笙放下,转过身看向了她。
看见了他的脸,皇甫孟佳忙说,“抱歉,我认错人了。”
“这么晚了,皇甫小姐还没睡?看来元辟国首个状元非你莫属了。”狄青云微眯起狭长的眼眸,勾唇浅笑。
“你不也是吗?”
恭维的话听得太多了,皇甫孟佳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关门,却听到此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我哪能跟皇甫小姐比啊,我是睡了一觉,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所以出来看看,被夜风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睡不着。”
皇甫孟佳抓着门把的手不着痕迹地用力捏着,面上淡淡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正要关门,却又听狄青云问道,“皇甫小姐,你一整夜都没有睡,难道没有听见人走动的声音?”
她这才抬眸仔仔细细地将狄青云打量了一番,也不怪她方才认错了人,狄青云这眉眼实在是像极了平步。
“动静是听到了一些,不过夜里会有人巡逻,你听到有人走动,也并不出奇。”
“是么?”狄青云明显的不信,但他没有追问下去。
巡逻应当是一行人走过,脚步整齐,可他听到的,却是一个人踩在雪地上的悉率声,做贼那般的小心翼翼。
“看皇甫小姐这么用功,那我也看会书好了,不考个状元,榜眼探花也是不错的,不过榜眼不好听,我还是比较喜欢探花,探花郎探花郎,听着就招女子欢喜。”
皇甫孟佳只当他是在说笑。
此次考生有千人之多,要进三甲,谈何容易,听他这般说的,好似榜眼探花随他挑似得。
狄青云看着皇甫孟佳将门关上,瞥了一眼墙角,地上黑影浮动,正是几条赤蛇。
翌日午时,皇甫孟佳趴在桌上小憩片刻,听到外头有书生大喊:“田大人来啦,快出来快出来。”
待皇甫孟佳走出来时,园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站在最前头的,是萧昱蟜和田大人。
狄青云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是最后第二个。
“还有一个考生呢?怎么还不来?”
见田大人明显有些不快,刘大人在旁催促道。
那个没来的考生,自然是筎果。
萧昱蟜闻言,扬声道,“那考生身子不适,惧冷,田大人若是有话要说,现在就说吧,不要浪费考生的时间,若是有什么重要的训话,本王会亲自给那个考生带到的。”
“王爷对那个考生可真不错啊。”田大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这考生与王爷你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呐。
考生当众,早有人不服萧昱蟜的严格管理,见田大人与萧昱蟜关系不和,随即出声道,“释艾嘉身体不适?昨天傍晚他还溜到我这里要跟我斗棋呢,王爷把他带走,也没拿他怎么样嘛,不过我就惨了些,要抄五遍四书五经。”
“释艾嘉被本王罚跪在雪地一晚上。”萧昱蟜说起谎话来,也是一眼不眨。
田大人闻言,倒是对这个名叫释艾嘉的考生起了兴趣,“听起来,这考生很是顽劣啊,不过王爷你罚一个考生跪雪地一晚上,未免太过了,科考在即,他身子若是出了差错,殿下问起来,我可不好交代啊,走,咱们现在就去瞧瞧。”
“田大人,本王劝你还是别去了。”
今早没有早朝,王兄恐怕这会儿还没离开清苑呢。
“为何?”田大人见萧昱蟜这般阻拦,当下是铁了心要去瞧一瞧释艾嘉了。
“同为一届考生,我们也要去看看,若是他病得太重,影响考试,日后若能殿试,我们也必定要在殿下面前为释艾嘉讨个公道不是。”
听听这些考生说的话,看来筎果在他们当中混得还挺不错的。
连试都还没考呢,就要扬言在他王兄面前参他一本。
有些考生的确与筎果玩得不错,但更多的只是因着不服萧昱蟜对他们下了禁门令,故意起哄闹事罢了。
一群人走至清苑,萧昱蟜瞥了满脸神气的田大人一眼,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释艾嘉,田大人来看你了,你今日能不能起床?”
寝房里,案桌上的四脚小香炉静静的吐着芬芳的烟雾。
外面的动静将睡梦中的筎果吵醒了,她翻了个身,钻进了萧芜暝的怀里,小脸上眉头蹙得很紧。
一行人在屋外静等了半响,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田大人随即打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刘大人。
刘大人会意上前,重重地敲了敲门,道,“释艾嘉,王爷和田大人都在外面等着你,你还不快出来?”
筎果闭着眼眸,小手推了推萧芜暝的胸膛,疲困地小声道,“你去解决了。”
屋里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田大人挂着极其“和善”的笑脸,与萧昱蟜说道,“王爷,这释艾嘉不会不在里面吧?”
考生若是不在园子里,一律按作弊者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