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知道他要说他的神奇体验,便急忙打断了他。
如果是平常,我很乐意听别人分享这样的感应事迹,但眼下并不是一个倾诉和倾听的好时机。
他当即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了句谢——
“嗯!总之,谢谢你。”他的声音,很有力量。他的眼里,流光涌动,盛装了满满的感激。
咳,咳......要不要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如果不是困在这里,我会做的更好。我很擅长治病的。
还有,不要这么热烈的看着我......我给你用的可是给众生施食的水......
我有些心虚,急忙转移了话题——
“说说吧,你是怎么到这儿的。”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知道怎么来的,或许就能找到突破口吧。
出乎意料,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突然沉默了,像是在回忆,又像在思考什么,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有些怪异。看得我心里很是忐忑。
“敢大晚上出来,你对这儿很熟啊?”我故意诈他。
我知道他不是晚上出来的,他之前说过,白天就在骂了。但他此时的样子,让我不得不有所戒备。
“算不上熟,我不是本地人,来这里是参加静慈庵的七月十五‘盂兰盆法会’。”他放弃思考,马上回道。
废话,你当然不是本地人了,这儿的人,我都认识。能在这个日子来我们这,也只有外地来参加佛事的居士①或香客了。
“而且,我也不是晚上出来的......这个地方真特么邪性,好好的天突然就黑了。”他委屈的又跟了句。
他之前是说过,他从青天白日,骂到伸手不见五指,我以为就是从白天骂到了黑夜。但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意思?怎么叫‘天突然就黑了’?”我追问。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因为我也糊里糊涂的。刚才想捋出个头绪来,但怎么想,都是乱的。”他双手抱头,来回摩搓,把头发弄得跟鸡窝似的,脸上的五官都快扭到一起了。
我见他又要开始愣神,忙说,“你别捋了!把你今天经历的都说出来,想到什么说什么,我们一起捋。”
他抬起头看我,若有所思。
“这方面你没有经验,我从小在庙里长大,什么稀奇事儿没见过,鬼啊神啊的,在我这儿都是家常便饭。你想不明白的,没准儿都是我知道的。”见他犹豫,我又胡扯了句。
其实,我没见过什么稀奇事,庙里最多的事情,无非就是各种忏悔、吉祥、超拔佛事,还有临终助念送往生,再有就是好好的大活人被众生附个体啥的......因为,我天生灵觉敏锐,看到的会比平常人多点儿,譬如,无形众生啊,瑞相、光芒啊之类......
我知道,这不是天眼通,我没那个修为和德行。
慈安师父说,这是我和众生的缘分,也是众生对我的信任。我要珍惜这样的因缘,多为众生做些事情。
她不让我对此过于执着,只要我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所以,除几个亲近的师父和师兄②外,没有人知道我的不同。
其实,我对此并不执着,曾经还为此苦恼过、厌烦过。因为这种能力,让我、小伙伴,之后,一别数年,再见无缘。
这姑且算作一种能力吧。
我不知道,也无意去深究,为什么我生来具有这样的能力。
总之,缘起缘灭,世间万事,无非“因缘”二字。该我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
“嗯!你说的对,你一定有经验的。”他突然间说了句,把我从走神的边缘拉了回来。
之后,他断断续续跟我说了他之前经历的。从他杂乱的大概——
他是跟着家人来静慈庵参加法会,大约下午两点左右到的。“盂兰盆超拔”晚上六点以后才开始,办理完挂单入住后,家人们就到寮房里休息去了。他一个人闲着无聊,就出了庙门,到附近逛逛。
一路上,爬爬山,踩踩水,赏赏景,好不惬意。
他原就没打算走出去太远,想着爬一小段山,看看风景就回的。这一片,他小时候常来,很多年没有踏足,而今故地重游,很怀念当时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儿。于是,越走越没了兴致,想早些回去,找找当年的小伙伴儿。
就在他转身往庙里返的时候,看到斜对面的山崖上站着一个蓝衣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距离很远,但他却看得真切,那女人的衣着打扮,胳膊上挎的东西,连带她面上的表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女人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一看,就觉得她是要跳崖寻死,便大喊了几声,想要阻止。
起初,那女人没反应,就像听不到他的话一样。他就往对面山崖的方向跑,边跑边喊,喊得累了,随口吐了几句脏话,就看到那女人动了动——
她慢慢的低了头,然后,往他这里看,整个的动作,像是机器人一样,非常的僵硬迟缓。
他能感觉到,那女人在看他,目光并不友善,甚至非常凶恶!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刻,他的心,瞬间像被什么堵了一样,闷闷的,透不过气。
然后,那女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山崖,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很确定,之前那个女人就站在那里,而且,他怕她跳下来,一直紧盯着她,视线没离开过她。结果,一眨眼,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