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顾安朵脑袋微微清明,便听到耳边有哭哭啼啼的声音,顿时生出一股厌烦。
琴姨娘得知女儿落了水,匆匆赶来。见着顾安朵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顾不得旁的,扑到床边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此番女儿开了口,虽说声音虚弱嘶哑,但好歹是没被鬼差带了去,立马止了眼泪,又急忙倒了杯茶水,柔声问道:“四小姐,可否要喝些温水?”
琴姨娘,本是顾伯铭的洗脚丫鬟。一朝错宠,便得了顾安朵。无奈之下,顾伯铭只能将她收为妾室,为了体面,又赐了新的名讳:顾含琴,充作远房的堂妹,遂称作琴姨娘。
琴姨娘面貌寻常,骨子里又极是自卑,纵然提成了姨娘,却不受相爷待见。平日里仍旧唯唯诺诺,日子久了,下人们也时常欺与。
顾清浅却看得出这是个极疼爱女儿的好娘。
顾安朵润了润口,也不顾有旁人在,训斥道:“谁准你来的?”
琴姨娘面上略微尴尬,深知女儿不喜自己,平时不来便也罢了,如今病了总是需要个体贴的人伺候着,她是万万不能走的。
“我......”
“是我准了姨娘过来照顾妹妹的,妹妹可是有意见?”顾清浅见着琴姨娘支支吾吾,半边说不出个理由,被憋得甚是难受,上一世自己纵然活的憋屈,但也未像这般怯懦。
顾安朵这才注意到还有旁人,顾清浅和顾安卉都在边上看着她。
顾安朵眼神闪了闪,她记得顾清浅明明被自己挤下亭子,如今却完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落水的反倒成了自己,又是疑惑,又是愤恨,铺下扯着被子痛苦地扭在一起。
“二姐姐可是没事?我记得当时姐姐栽了下去,差点以为姐姐......”话说了一半便哽咽了,眼泪扑朔扑朔地不住往下落,似极了串成线的珠子。
自顾抬手抹了一把,咧嘴笑了:“还好妹妹在旁边,不然受这无妄之灾的便是姐姐了。”话语中不免欣慰之意。
这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可甚不是滋味。
琴姨娘倏地抬起头看向含着浓烈的怨气,母爱真的能给人无比的勇气。
“哎呦,四妹妹你怎的如此让姐姐心疼。”顾清浅算是知道什么是阴魂不散,顾安蓉是也。
顾安蓉越过了几人,径直坐到床沿边,一把抓过顾安朵的手,面上一副心疼之色。顾安朵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决堤之势。
顾伯铭进屋时,见到的就是二人姐妹情深的样子。
顾清浅不得不佩服这二人多年来养成的默契,只要给她们个舞台,不论大小,都能演出个戏码,这方面,旁人必得甘拜下风。
顾伯铭额头青筋微动,都说女子是水做的,家中这俩也忒水!
“又没大事,这般作甚?”
“爹爹......”顾安朵十分费尽地下床向着顾伯铭行了一礼。她甚是清楚,顾伯铭虽然做不来慈爱的样子,心中对子女们都是疼爱的,只是对顾清浅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顾伯铭果然面露心疼之色,语气缓和不少,“在床上好好躺着吧,莫要在意这些俗礼。”
“爹爹,你可要嘉赏四妹妹,如若不是她,躺在床上的可是二妹妹了。”顾安蓉就是个见缝插针的主儿。
顾伯铭望向顾安朵,顾安朵嘴角扬了扬,算是认了这个功。
人最难改掉的就是习惯,顾伯铭的习惯之一就是不需要过问顾清浅,上次的信誓旦旦早就抛到脑后。此时又认定了顾清浅是让妹妹给自己挡了煞,怒火直冲脑门。
“顾清浅,你还不认错!”
顾清浅愣了愣,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顾伯铭,她从未想过他会转变,这般倒也在意料之中。
顾安蓉幸灾乐祸地看着顾清浅,这是她近些时日最开心的一天。
顾安朵隐去眼底地快意,急忙道:“爹爹,你不要责怪姐姐,小四是愿意的。”
顾伯铭怒气更盛,直直瞪着顾清浅,虽说不能因这个庶女惩罚嫡女,但是他一直教导子女要亲恭友爱,此类行为他最是厌恶。
顾清浅被盯得狠了,也不能不给丞相面子,朝着他盈盈一拜,愧疚道:“女儿知错,女儿不该去那亭子里歇息,更不该和三妹妹说那两句话,不然四妹妹也不会过来亲热,女儿也不会被挤得下水,更不会惊慌中乱了分寸。”
“女儿自愿请罚到祠堂抄习佛经,请菩萨保佑妹妹早日康复。”说完转身欲走,还没迈出屋子,身子虚晃了晃,直直倒了下去。
顾伯铭离得不远,顺手间便接住了顾清浅,转乎之间,碰触到了发烫的额头,惊道:“浅儿,你怎会烫的如此厉害?”
“父亲......”顾清浅脑袋一歪便昏倒在了顾伯铭的怀中,眼角渗出的泪水让他心酸不已,急忙抱起顾清浅直奔清水居,一屋子的人便都被搁下了。
顾安朵纵是个惯会装的,现下也隐藏不了深深的妒忌,原来在爹爹眼中顾清浅那个无能的竟如此有分量!
顾安卉从未多分过顾伯铭的宠爱,自然也不会计较,这境地太过尴尬,已然没了坐下去的兴致,跟在顾伯铭身后翩翩去了。
“大姐姐,我今日实在是累了,改日好些再上姐姐那坐一坐。”
顾安蓉与顾安卉本就是相互利用,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好说。此时更是没了心情,倒也没在意顾安卉的无理,气哼哼离开了院子。
这厢顾清浅已用了药,却依旧高烧不退,顾伯铭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最终无奈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