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大早,庞管家便备好了马车,装着谢礼,随着顾伯铭、连赢天一同赶往善化寺。
林中雾气浓重,氤氲了所有人的视线。
昨夜,顾伯铭一夜都没睡踏实,想着要接自己的女儿,三更天就醒了,早早穿戴了整齐一直坐到天亮准备出发。
“阿弥陀佛。”慧贤大师双手合十,自带一派出世高人的fēng_liú,“丞相大人莅临本寺,老衲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大师莫要多礼,我南明多受贵寺恩泽,顾某岂有自视甚高之理。”顾伯铭虽然诧异于慧贤大师的未卜先知,却未多问,只是恭敬地回了一礼。
林婉秋在世时,二人常来善化寺添油上香,与慧明大师谈经礼佛,关系似师似友。林婉秋怀有顾清浅时,大师甚至预言是胎女婴:美貌身贵,但命途多舛,天生有奸佞之人相克,唯有自救方可解除。是以女儿生来,顾伯铭便约束极严,恐他与外人多有接触伤及自身,却不知所谓的奸佞之人就在自家府中。
上了香,又添了许多的香油钱,最起码够寺里僧人二三年的吃喝用度。慧贤大师虽未多说什么,两撇长胡须无风自动,神态间愈发的慈祥了。
不等顾伯铭主动开口,慧贤便指引道:“丞相大人请随老衲来。”看样子已经清楚了他们的来意。
顾伯铭紧随其后,转而到了后院的厢房。
“丞相大人,请。”慧贤站在其中一间屋子的门前,示意道。
顾伯铭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赫然见到顾清浅双眸紧闭地躺在床上。他急忙上前,唤了声:“浅儿。”
然而床上的人儿却没有任何反应。
“大师!这......”顾伯铭看向慧贤,眼中蕴满了担忧之色。
“丞相大人莫要太过担心,令千金只是疲惫过度,休息两日便可彻底恢复。”
慧明并未向寺中人完全坦明顾清浅的情况,不过避重就轻道她是受到了些惊扰。以慧明的盛名,再加之那日僧人们也亲眼见到了惊蛰浑身是血的惨状,便彻底相信了。
“请问大师,小女到贵寺如今有几日了?”顾伯铭瞧着顾清浅尚算红润的面颊,稍稍放了心。
“令千金是三日前被一男子送到寺内,由师兄亲自接待,具体的事情老衲也不是很清楚......”
“监寺师叔,有位男施主要见您。”慧贤正说着,门口却出现了个小和尚,禀告道。
“丞相大人......”
“无妨,大师尽管去忙。”顾伯铭看见了女儿,哪里还会再端架子,对慧贤拱了拱手道。
“那还请大人自便,老衲去去便回。”
顾伯铭颔首,目送着慧贤大师离去。心中想着对方刚刚所言,愈发确定是连赢天救了自家女儿。环视过禅房内的朴素到有些简陋的摆设,又看向顾清浅现下略显憔悴的模样,便决定即刻带着女儿回府。
但在此之前......
顾伯铭的目光落到顾清浅皓白的手腕上,略一迟疑,便倾身向前将其衣袖掀开。
目光所及之处是大片雪白的肌肤,胜似天山不化的积雪......
他心中顿时升腾起强烈的怒气:竟真得如他所想,浅儿尚未出嫁就将清白给了人!
望着床上昏迷的顾清浅,他唯有在禅房内不停地踱着步子,才堪堪将怒火压了下去。莫非是自己平日里对浅儿的关心太少,才让她变成这般放纵的性子吗?顾伯铭眉头越皱越紧,浓重的愧疚感渐渐代替了对此事的愤怒。
婉秋啊!为夫究竟该如何是好?叹了口气,顾伯铭思来想去,还是将顾清浅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亲自背起女儿,走出了禅房。
“交与别人终归觉得不放心啊......”
庞管家见状,虽想阻止,但委实不好命下人去接过小姐,只得由着自家主子。
马车内早已铺上了柔软清凉的锦缎,顾伯铭将顾清浅轻巧地放入马车,扫视过众人,问道:“那连公子呢?”
“回相爷,连公子刚刚去行方便了。”一旁牵马的小厮忙道。
顾伯铭便未再说什么,纵身跨上了马背。他已告知过寺内的僧人,自己要离去的消息,也不准备多留。
不多时,连赢天就赶了回来,见众人都在等自己,顿时面有愧色。
“劳烦丞相大人久等,小生真是该死。”
顾伯铭摆了摆手,凡人皆有三急,他总不能不行人方便。
“无妨,启程吧。”
连赢天瞥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清风吹动竹帘,隐约可见里面窈窕身影。他收回目光,纵身上马随着众人离开了善化寺。
却没有一人注意到寺门后急速闪过的人影。
“顾清浅,愿你我今生莫要再相见。”
车轮碌碌,车厢内的顾清浅睡得很沉,丝毫感觉不到路上的颠簸。来时两个时辰的路,此次众人却花了足足四个时辰,也就和驴子的脚力差不了多少。
眼见着到了城门,连赢天驱马到顾伯铭身侧,拱手道:“丞相大人,前面便进了城,晚生就先行一步,回客栈了。若有事,您大可派府中的下人到福临客栈通知我。”
“也好。”顾伯铭颔首,连赢天终归与顾家无亲无故,若是长留,定会引起旁人的闲话,倒多亏他想得周到。
又同行了一段路,连赢天才策马离开,率先赶回了京中的客栈。这两日在相府耽搁,慧明大师预言之事尚未有着落,他须得等到顾伯铭抵达相府后,再去善化寺走一趟才好。
一行人回到相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