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建州女真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解决粮荒问题,但河套境内没有粮食,蒙古右翼也没有粮食,唯有朝廷的今年秋税征入国库之后,才能拿出一些余粮出来!所以,他们就算是趁机从朝廷手里夺取了河套、又或是趁机征服了蒙古右翼,也完全无助于他们解决粮荒的难题!反而还要分兵驻守河套、又或是多养蒙古右翼几十万人,这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负担!所以,只要是朝廷态度强硬一些,再稍稍表达一些诚意,他们肯定会妥协的,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李和则是追问道:“若是要谈,就必须要研究一下朝廷与建州女真的底线在哪里,有什么事情可以谈、又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谈,即不能有太多让步,也不能让这场谈判轻易破裂,这些事情只怕是很难拿捏!
还有,若是这场谈判当真是谈成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难道就真要接受建州女真的请降、任由建州女真恢复元气不成?若是建州女真还像是从前一般先降后反,就必将要损及朝廷颜面,到时候又该由谁担负责任?”
李和的这般疑问很有道理,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乃是关键所在。
任何一项决策,都首先要考虑清楚承担责任的人选。
赵俊臣思索片刻后,却是笑道:“依我看,所有事情都可以谈,尤其是双方互市的事情,更是大有可谈之处!至于李阁老担心建州女真降了朝廷之后会逐渐恢复元气,又或是先降后反让朝廷损及颜面,就更不必担心了,只要是朝廷招降了建州女真之后,不仅没有损害到自身利益,还从建州女真的身上牟取了大量好处,这些问题也就都不是问题了!”
程远道皱眉质疑道:“若是朝廷招降了建州女真,为了表示天朝的风范与诚意,只怕是难以拒绝建州女真的那些请求,就算是谈判之际尽量压低数量,也必然要给予他们一批粮草与物资,又如何能让自身利益不损、反倒是从建州女真身上牟取好处?”
程远道只顾着质疑赵俊臣,却是全然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立场就是想要让朝廷接受建州女真的请降。
赵俊臣则是笑道:“在各位阁老的眼里,晚辈固然是资历不足、经验浅薄,但也应该明白晚辈做生意的手段!晚辈做生意的时候,可是从来都不会吃亏的!建州女真这一次又是想要请降、又是想要互市,正好是让朝廷的商队长驱直入到他们的境内,这件事只需要交给晚辈来具体操办,最后的结果必然会让各位前辈满意!”
顿了顿后,赵俊臣轻笑道:“建州女真一向是侵略成性,但当一个侵略民族明白了耕田的好处、尝到了经商的甜头、学会了遛狗斗鸟的乐趣……还能保持从前的侵略成性吗?”
说话间,赵俊臣的眼睛闪烁着兴趣盎然的光芒。
在赵俊臣看来,这将会是一场很有趣的社会实验!
另一边,周尚景的老眼之中精光一闪,却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打量着赵俊臣。
事实上,看了这几份奏疏之后,周尚景经过了认真思量,也同样是产生了“谈与拖”的主意,但周尚景并没有直接表态,反倒是询问了赵俊臣的意见,就是想要考一考赵俊臣的大局眼光与军国谋断。
但周尚景万万没想到,赵俊臣不仅是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最后那一番话之中所展现的见识与眼光,更是远远超乎了周尚景的预料。
最终,周尚景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异态,轻轻点头道:“老夫认为俊臣的说法很有道理,咱们就根据这个主意,向陛下草拟意见吧。”
见到了周尚景盖棺定论之后,沈常茂微微一愣,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说道:“也罢,就看陛下他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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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沈常茂的跟随表态,赵俊臣不由是有些失笑。
真正的内阁首辅与虚假的内阁首辅,终究是有些差别的。
“这就是内阁与户部的不同了,这里才是真正影响朝廷决策的地方,户部只能决定自己可以拿出多少银子,但内阁则是决定了户部究竟要不要拿出一笔银子,这笔银子又该用在哪里……决策的稍有不同,收获利益的人与损及利益的人就会截然不同!”
“不过,若是建州女真确实是降低了请降条件,朝廷也当真是接受建州女真的请降……这个谈判使者的任务,我倒是可以争取一番,也趁机避开今后一段时间的风头……
建州女真的军队目前正在宣府军镇附近,我也在宣府军镇之中多有布置,还安排了大量逃荒百姓前往宣府军镇的防区之内耕种土地,到时候也正好是巡察一番……
顺便,也去见一见建州女真的现任首领,也就是那个……爱新觉罗.玄烨!”
想到这里,赵俊臣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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